寒冬的深夜阴冷,无孔不入的渗着湿意,程叙言是被肩膀的冰凉冻醒的,他迷迷糊糊去扯被子,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那一瞬间程叙言就清醒了。他睁着眼,四周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少顷,他叹了口气,翻身抱住身边人,“爹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我。”
怀里的身体明显僵住,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屋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光明,让人恍惚间生出一种天大地大只剩他们的孤寂。
后来怎么睡着的不知道,次日程叙言少见的起晚了,屋里不见程偃的身影。
他心里一咯噔,随手扯了棉袄就冲出去,正好碰见程偃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程偃无奈:“先把鞋穿上。”
程偃看着他的背影,匆匆收拾自身走向堂屋。
早饭还算丰盛,烤红薯,蒸红薯,白粥,菜油炒咸菜。
红薯烤得狠了,吃起来又焦又苦,红薯芯又很硬。
程偃面色尴尬:“我赶时间,火大了点。”
“没事。”程叙言面色如常的把烤红薯咽下去,对他笑了笑,“爹喜欢吃的话,等会儿我给你烤。”
父子俩没再说话,堂屋里只有轻微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后,程偃跟着程叙言进书房,“你现在学到哪了?”
程叙言从书柜抽出一本书给他,赫然是《周易》。
程偃在书桌前坐下,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书房的窗子常年开着,今日天色阴翳,透苍暗淡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书房内的光线也肉眼可见的暗。
程叙言从书柜下面的格子里翻出两根蜡烛,两豆烛光摇曳,极似朝阳的颜色给这冷清的空间带来一丝视觉下的温暖。
程偃偏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投入书籍中。
程叙言则在书柜上拿了一本杂记,看其他地方的人情风光。
大半个时辰后,程偃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时间太久了,好些都忘了。”
他问儿子:“你可浏览过了?”
“一小部分。”程叙言把杂记放回书柜朝程偃走去,他翻到某一页,位置大概在全书三分之一。
程偃笑道:“周易说难不难,但确实也非轻易上手。”
有道是大道至简,寻得规律就不费事。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微言大义,稍有偏颇就谬之千里。
更何况经过千百年的流传,又分出百家学说。
程偃不敢大言不惭道自己所知全面,他只是把科举取士的主流学派说教给儿子。
程偃是个很会讲学的人,由浅入深,而且当他输出自身观点时都会先提醒一遍儿子。
我的观点你听听就好,我不强求你。
烛泪堆砌,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声,还不等两人留意,又跟着传来一声。
程偃和程叙言同时看向对方肚子,随后齐齐笑了。
程偃合上书,父子俩一同去厨房,期间程叙言拿了一包点心垫肚子。
灶膛内火光熊熊,程偃搓着手烤火,程叙言拿余光扫了他一眼,“我……”
程偃抬头。
程叙言慢吞吞切菜,白菜切的细细的,像一根根豆芽,“我去岁腊月里回来,发现我的东西都被收拣了。”
他心里其实有个大概猜测,但还拿不准。能得到答案最好,得不到也罢,他已经问过了。
“你说这个啊。”程偃摸了摸鼻子,“是我之前清醒时收拣的。我浑噩时会睹物思人。”
如果不是他闹着找儿子,他娘也不会在追赶他时摔倒,自那后他娘就频频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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