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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急的直哭,这房子根本没法睡觉。重雪芝也无法,她叫了朱砂三个都到她房间中来,四人找出了几张包袱皮,搭在床帐上遮挡一下,又去寻客栈老板要了些热水来,装在壶中堵住壶嘴,设法将被子捂一捂。
是夜,四个女孩子便挤在一起睡觉,倒也凑合的过去。至于砗磲和那小乞儿二人,哼哼哼哼,那就得劳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透来寻重雪芝。
他一来,几个姑娘都欣喜不已,海棠自告奋勇的要去端茶,还特意向重雪芝挤了挤眼睛,重雪芝只转过脸去,装作没看到。海棠见她不搭理,失望的撇了撇嘴,拉着朱砂几个一起下去了。
二人在厅内站定,正待要落坐,却见桌边的凳子上,依旧是湿漉漉的。
重雪芝皱了皱眉头,转身回房中取了个垫子出来,递给了上官透,“俗话说,夏不坐木,冬不坐石。这垫子虽也潮湿,总比直接坐的好。”
上官透一手持扇,遮住了脸上微微的笑意,一边从善如流的接过垫子,在凳子上摆放好了,方才轻轻坐下。甫一坐定,便从袖内取出一只卷轴来,轻笑道:“重姑娘且看,这是什么?”
重雪芝好奇的接过卷轴,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请柬。上官透解释道:“我打听到一些事。明日便是王尹涯的师弟,符一涯儿子的满月酒。王尹涯既然在相州,想必会出席满月酒。我搞到了一张请柬,明日正好一起去。”
重雪芝大喜,“不愧是上官公子,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有了办法。”看来找他帮忙是找对了。
上官透只笑而不语,折扇轻轻的摇了几下,一双灼灼的桃花目含笑看过来,眼中似乎装了两只小勾子,只勾得人一阵脸红心跳。
他又来了,这个祸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撩拨她,重雪芝脸上微微作烧,忙转过身去端正坐好,轻咳一声道:“这个海棠,磨磨蹭蹭的,端个茶都端了半天。家人失礼,还请上官公子勿怪。”
上官透轻轻一笑,温声道:“无妨。”他抬起手,从袖内取出一只竹筒递过来,“来的路上,看见一处山泉,泉水甘甜凛冽。想着重姑娘也许会喜欢,便装了些。”
重雪芝抬手接过那只竹筒。竹筒的样式很普通,只上面刻的几簇竹子很是别致,想来雕刻之人必定是个熟手,她眸光微转,却见上官透广袖宽袍内的白色锦衣上,衣摆处正用同色丝线绣着一簇竹纹。
重雪芝提过茶壶,将竹筒内泉水注入,然后提起茶壶,给二人各倒上一盏。推了一盏过去给上官透,然后自己也端起一盏,轻抿了一口,“确实好水。”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感叹道:“这般牛饮倒可惜了。这山泉水无论是用来烹茶,或者是酿酒,都是极好的。”
上官透笑道:“看来重姑娘,很懂得生活情趣。”重雪芝道:“略知皮毛吧,不过是闲时的消遣罢了。”
她唇角微弯,似是在想着什么,“其实,生活倒不用太过讲究。心中无挂碍,粗茶淡饭也自有滋味,若整日里惶恐忧虑,便是山珍海味,又能如何呢?”
说话间,她抬眼看向窗外,绵绵细雨依旧连绵不绝,也不知何日才能止息。一思及此,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上官透无话可说,只执扇挡住了脸,沉默片刻,二人约定好明日参加宴会的时辰,他便起身告辞了。
......
符一涯在相州似乎很有地位,小小孩童的满月宴,却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
二人不欲太过高调,递了请柬后,便寻了个偏僻的席位坐下,只暗中打量着来往的宾客。
酒过三巡,符一涯起身感谢各位来宾。他是个身材矮小,举动灵活的中年人,看着笑容可掬,一点不像是江湖豪杰,反倒像是个走南闯北的和气商人。
重雪芝提前已做过功课,知道符一涯当年曾和王尹涯争夺过掌门之位,落败后便离开了银鞭门,来到相州行商。到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了。
了解完过去之事,她不禁更加怀疑,王尹涯既与符一涯有旧怨,那么,他来相州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为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二人心中正暗自疑惑,那边符一涯已经客套完毕,笑容可掬的向众人道,今日有位贵客将要来。众人都耐心等候,待贵客一登场一看,却原来正是王尹涯。
王尹涯看着与之前不同。脸虽然一模一样,却显得木讷了三分,堂堂一派掌门,除了喝酒,竟连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完全任由符一涯摆布,身上也没有日常必带的银鞭。
重雪芝觉得奇怪,心思一转,便抬手拽下发上珠子,暗中弹射出去,只听嘭咣一声响,邻桌上一只酒杯在桌上滚了一圈,然后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诸宾客闻声都看了过来,符一涯师兄弟俩也转头看了过来。邻桌之人忙起身赔礼,符一涯似是松了口气,连声道无妨无妨。重雪芝心中却笃定,小声对上官透道:“此人不是王一涯。”
上官透并不惊讶,却还是低声道:“重姑娘为何这般说?”重雪芝道:“眼神。刚才王一涯看到了我,眼神却毫无波动。这不正常。”
当日英雄大会后,众人商议着要如何处理秘籍。银鞭门的地位不高,王一涯出言的机会也不多,却活像条蛰伏的毒蛇一般,眼神偶尔扫过她时,满满的都是阴毒刻骨。而眼前这人,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二人已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再多停留,趁着仆人们不注意,便悄悄的溜了。
相州虽然遭灾,这城内倒依旧人来人往,只是总显得有些萧条。他们找了个路边小摊坐下,要了壶清茶,慢慢的喝。
重雪芝有些不安,捏着茶盏转来转去,问道:“这下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上官透道:“先别着急,也未必就是线索断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此人既然不是王尹涯。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王尹涯?符一涯是否知道此人为假?
他们师兄弟多年,又是竞争对手,若论彼此之间的了解,谁能比得过他们?既如此,符一涯是否参与假扮王尹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等搞清楚了这些问题,我们想要寻找的答案,想必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话有理,重雪芝忙问:“那要怎么去查?”上官透道:“先等天黑,...”一语未完,忽听得远远传来兵甲吆喝声:“让一让,让一让,鲁王回府,百姓避让。快让一让。...”
重雪芝听到动静,忙转过头去看,只见两排甲兵正在驱逐路上百姓,兵丁后面,一台靛蓝色青衣大轿正缓缓行来。那轿子看着素净,却自有一派皇家气度,一只白皙娇嫩的玉手伸出来,掀起了轿子一侧的帘幕,露出一位美貌的妙龄妇.人,正从轿内向外张望。
那美貌妇.人明眸似星,唇边微噙笑意,眼波柔软似春水,她扭头轻轻的扫视过来,恍惚间仿若有春风拂面而过。重雪芝看的发呆,那美.妇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便轻轻放下了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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