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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军士上来拖了独孤晟去行刑,纪容看了眼默默不挣扎的独孤晟,快步赶上了阿蘅,直跟着她到了中军帐,汇报了一番收尾的情况,然后才道:“与乞穆耳这一仗获得大胜,想必不日皇上必会下旨让我们继续推进,打下其他部族领地,蓟州大营的将士,我们只能也用他们,如今蓝胜铤而走险,立得大功,公主若是重用于他,必能顺利统领蓟州军,对今后的战事极有帮助。”
阿蘅淡淡道:“我知道了。”
纪容看了眼她的表情,心中有些纳闷,这位长公主一向张弛有度,十分明理,如何今日却为了这可大可小的事情大发雷霆,他想了想又劝道:“不如公主赐下药给那蓝胜,以示恩宠抚恤之意,也让蓟州军兵士们心里舒服,又能收服蓝胜这一员猛将……”
阿蘅截口道:“纪将军,本宫不需要你来指教该如何做!”
纪容看她忽然自称本宫,语气凛然,不敢再劝,默默施礼后下去。
独孤晟被打了四十杖,被前锋营的军士们抱回营帐,一般替他揩抹身子脏污,擦药灌药,一边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到底顾忌着公主,不敢大声喝骂,独孤晟听着心里好笑,一边叫他们先出去,让他自己好好养伤休息,心里却暗自想着:她定是担心我,一夜未睡在那瞭望台上担惊受怕的,又下了那不得人心的命令,只为赶我走,这四十杖,只怕她心里比我还疼呢。
正吃了药趴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中,却看到营帐一挑,一个穿着黑袍镶着红边的人影走了进来,他有些大喜,以为是阿蘅到底忍不住来看她了,没想到抬头睁眼,却是纪容,他有些意外,撑着自己,纪容伸出只手按下他肩膀道:“不必起身……我知你立了大功还被公主责罚,必是心里委屈。”
独孤晟笑道:“我违抗军令是事实,公主惩罚我也是应当的,我并无怨愤委屈。”
纪容目光闪动,继续道:“公主一向爱惜将士,那沼泽地在雨夜里又无法点火照明,若是连夜追击,必然有无谓的伤亡,因此公主才下令不许追击,这也是为了将士们着想……而处置你,也是担心别的兵士以后如此效仿,则军令便没了效力,你当理解公主的一片苦心。”
独孤晟微微笑道:“纪将军不必担心,我完全能体会公主的一片苦心。”
纪容仔细观其神色,眸正目清,表情坦然,居然当真是全无怨愤,他有些讶然了,继续问道:“我问过前锋营的其他战士,你如此武艺,又有勇有谋,居然能在漆黑的雨夜通过沼泽地,一人深入刺杀乞穆耳,当真是勇冠三军……”
独孤晟微微一笑,忽然看往纪容道:“若是纪大人亲去,也是可以做到的。”
纪容想了想,坦然道:“论暗杀手段,我大概比你熟,但黑夜暴雨中穿过沼泽地这般的孤勇果决,我却万万不能,我不如你。”
独孤晟笑道:“不过是心中有一人,因此肯千山万水拼尽全力,也要达成目标,解她忧愁,博她欢心罢了。”
纪容想了想道:“莫非蓝兄弟是有了心上人,想出人头地,娶那心上人?”
独孤晟笑而不语。
纪容看了看他道:“蓝兄弟将来绝不会屈于这小小的前锋营内,那女子当为你荣耀万分。”
独孤晟道:“我不要她为我荣耀,我只要她愿意陪在我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纪容听他这般说话,觉得这般惊才艳绝勇武豪杰之人,居然满怀儿女柔情,且完全不掩饰,丝毫不以为耻,心中倒是暗自佩服他的真性情,一时起了怜才之意,缓缓道:“此次大胜后,想必陛下会命我们继续前行扫除鞑靼其余部族,不知蓝兄弟是否愿意编入朱雀军中,我可与李将军分说,我看他对你颇为赤诚,想必不会阻拦。”
独孤晟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么快便能接近阿蘅,他心知纪容在朱雀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也是颇为算数的,阿蘅千算万算,必是没有算到纪容会来邀请自己,他笑吟吟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纪容走后,李隆礼也来了,他已得了纪容的示意,过来边探视独孤晟的背后伤口边伤感道:“你这等本事,原也不该在这营地里糟蹋的,纪将军既看上你要你过去,也是你的机遇……”
独孤晟感激他一向的器重和照顾,低声道:“不能一直陪在将军身边,是胜的不是。”
李隆礼笑道:“都是为大燕效力,不必分这么清,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前途,公主虽然有些难说话,但是依我看,只怕就是为了杀杀你的威风,怕你以后侍功而骄,不听军令,再让纪容出来说情,又来劝服于你,教你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这原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你也不必介意这些,上位者愿意在你身上用手段,说明你才能和武艺入了贵人的眼,以后好好干,走一条锦绣前程。”
独孤晟看他言谈诚挚,心中更是有些惭愧欺瞒着他,握着他的手有些感动,李隆礼却继续笑道:“公主听说尚未大婚,兴许你去了朱雀军,有朝一日入了公主的眼成了驸马爷也未可知呢。”
独孤晟哭笑不得,心想我哪里是要做驸马爷,我却是要将我的皇后给追回去……李隆礼却忽然后知后觉道:“啊呀,听说纪容乃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人选,若是这般,你倒不好和他抢了,可惜……”
独孤晟意外道:“纪容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人选?此言当真?”
李隆礼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只给你提醒提醒……你万万别乱说出去……我看公主和纪容,都不是好惹的,你将来去到朱雀军,可要处处留心,不能再这般散漫任性,听说朱雀军令行禁止,治军十分严整……”居然唠唠叨叨地说起来,独孤晟却想起纪容那还算得上英俊的脸,之前对他的好感被警惕给代替。
待到数日后阿蘅起兵开拨,要去征讨其余鞑靼部族的时候,才赫然发现独孤晟已换上了黑底镶红边的朱雀军袍,大怒质询。纪容有些不解来回道:“是属下做的主,李将军也同意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数场硬仗要打,我们正需要这般勇武过人的前锋,为示惩戒,他只是普通兵士,并未授予职务。”
阿蘅恼怒对纪容道:“为何没有问过本宫便擅做主张!”
纪容讶然道:“这等调动兵士的小事,不必请示公主吧?”
阿蘅心中万分憋屈,恼怒之极,纪容看到她双目怒火蒸腾,十分意外,想了想解释道:“公主历来赏罚分明,且凡事就事论事,从不迁怒于人,明理通达,为何独独对蓝胜似有偏见?”
阿蘅被一语问中心病,也不回答,冷冷摔了手,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心中却暗自想,既然到了眼皮底下,我总能找个由头把他给赶回去!
第39章定计
错过这一机会,阿蘅便一直再没找到机会找独孤晟的麻烦。
虽则名义上仍是普通将士,几仗下来纪容早又擢了其职务,让他将一小营,再打上几仗,每仗皆胜,人又豪爽随意,手下士兵人人皆服,纪容也是欣叹不已,虽一贯肃容少言,却仍忍不住对阿蘅道:“此子外表看着懒散随意,内里却极度刚韧,用兵常常迂回而取,声东击西,挖坑打伏,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看似无赖打法,与敌军对阵偏偏又刚烈猛壮,每每绝境逢生,以少胜多,实是不可多得的悍将,竟像是曾经历过千百次极艰险的大战中熬打出来的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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