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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对着残烛奋笔疾书的顾溪桥,一边是辗转难眠的俏俏。顾溪桥琢磨着,信上的一字一句該如何写,而俏俏想着的是季恒会不会回信,肯不肯出面帮忙。
“姑娘睡不着?”安乐寻了个软枕给她垫上,又从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罐蜜饯。
‘殿下会回信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大抵是一半一半,兴许害怕季恒见她为了顾溪桥出面而生气,而害怕他视而不见。
“会的。殿下并非凉薄之人,性命攸关,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安乐十分笃定,即便是旁人,季恒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更何况还是俏俏的夫君。举手之劳的事,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如果不会呢?’她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安,以前在季恒身边的时候,从未有过,‘顾溪桥是不是就活不成了?那么多大夫束手无策,我会成为小寡妇的。’
“姑娘又在胡说了,”安乐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心疼不已,“顾公子年轻气盛,身子健硕的很,说不出病症那便是无病。姑娘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有些人为了几个臭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将信将疑地点头,把小半个脑袋裹入被褥之中,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灯芯。
“姑娘且安心睡罢,安乐答应你,倘若殿下不肯出面相助,奴婢就让戚将军去劝他,总会有法子的。”安乐生怕叫顾溪桥听见,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俏俏忘了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隐约记得自己踩空了什么,身子往后一倾,睁眼时天已大亮。
安乐坐在榻前,神情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又像是没缓神,“姑娘醒了,方才顾公子来过……”
她挠了挠有些发昏的脑袋,困得眼皮发沉。
“姑娘说梦话了……”安乐道。
‘什么梦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喉咙里像塞了什么,想要发出点声音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姑娘喊了殿下的名字,顾公子过来送被褥,恰巧听见。”
岂止安乐,俏俏也是流一身冷汗。她隐约记起,似乎有梦到季恒,冷漠的一张脸,喊他他不应,反倒过来推了一把。她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贝齿在嘴唇上反复撕咬,羞愧万分。
“奴婢知道姑娘是在记挂殿下的安危,”心知肚明的安乐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怕她乱想,“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了,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凯旋归来?
‘他……’俏俏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可有说什么?’
“顾公子只是问奴婢,姑娘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想,便回去看看。”安乐将顾溪桥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俏俏听。
‘没有生气?’她问。
安乐摇摇头。
她见过许多人,难得有顾溪桥这样脾性,温和又端正,像新剥的莲子,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戾气和怨气。
虞俏俏有些丧气地垂下目光,看着眼前那叠放得整齐的新被,心口闷得厉害。
倒希望他冲自己发一通火,这样也能好受些。偏偏是这样,让俏俏的内心越发愧疚不少。
顾溪桥端坐在案牍前,清晨所见,令他有些心绪不宁。明知道这个姑娘的心在季恒那里,却也失落。
俏俏在门口呆望了许久,听着他虚弱的喘咳,又看着他认认真真在书卷上做摘录。
‘糖霜炖梨,我让伙房婆婆教的,’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一小碗炖梨摆到案牍上,‘书上说可以止咳润肺。’
他眼眸微动,像是明白了什么,浅笑一下,“这样的小事何须亲劳?吩咐她们去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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