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碧水,清澈如镜,水中沐浴的杨广与宣华夫人纤毫毕见。阳光格外明媚,池水温热适体。杨广不时忘情地抚摩着宣华夫人的玉体,喜笑颜开,兴致极浓。宣华则是勉为逢迎,常常是靠在汉白玉池壁上默坐不动,粉面上无一丝笑容,淡淡的哀愁笼罩在眉峰。杨广搂住她的香肩,关切地问:“夫人有何心事?难道朕对夫人还有照顾不周之处?”“万岁对妾妃天高地厚,恩泽如山,宠信有加。”“既如此,爱妃为何闷闷不乐?”“这……”宣华遮掩道,“妾妃生来喜静,不比云妃狂浪性体,万岁见谅。”“不然,往昔你待先皇时,每每歌舞承欢,嬉戏耍闹,何等快活。而今对朕却冷若冰霜,分明有意欺君。”“妾妃怎敢。”宣华料到不说真话难以过关了,轻轻叹口气,“万岁实不相瞒,近日妾妃面前时时出现先帝的身影,无论妾妃闭目睁眼,先帝总是站在面前。本已有愧于先皇,怎敢在他面前再放浪形骸。怕是先帝灵魂来惩罚妾妃。”“迂腐之言,人死犹如灯灭。不要胡思乱想,百祟皆由心生,你只管与朕欢乐,邪魔自然退避。”杨广对面贴胸将宣华抱定,“来,你我且在水中欢乐一回。”“光天化日,宫娥太监看见,大为不雅。”“无妨,游龙戏凤,美哉、快哉!”杨广已自动作。宣华挣不脱,无奈被动承欢,然仍是一脸苦相,哪有一丝快感。总管太监刘安急匆匆走来,他怎知杨广与宣华此刻正在水中云雨。以往杨广池中戏水时,他也曾奏报朝政。如今他奔至池边:“万岁……”及见水中情景,不由愣住。“啊!”宣华夫人猛见人来,受了惊吓,竭力推开杨广,把脸扭向池壁。心头突突乱跳,全身不住颤抖。杨广大为不悦,对刘安没好气:“何事便如此慌张?”“奴才该死!”刘安跪倒池边,“大元帅杨素得胜班师回朝,在城外灞桥候旨。”“得胜返京,先回府邸,明日早朝,上殿覆命就是。”杨广此刻心烦。“万岁,杨素生擒汉王,全歼叛军,立下大功。”刘安吞吞吐吐奏道,“杨素言称,他出征时,万岁在灞桥送行时曾许诺,他若得胜归来,万岁将去灞桥相迎。”“那不过是信口而言。”“万岁,有道是君无戏言。”“如今朕不得时间,要他且回自家府之中。”杨素万万没想到宇文化及竟敢当殿揭他老底,明白难以否认,只好如此遮掩,心中是恨死了宇文化及。“万岁,末将还有本奏。”宇文化及不肯罢休。朝班中的李渊想,从昨日杨广在灞桥的举措看,显然杨广已对杨素不满,看来今日是够杨素喝一壶了。而宇文述则急得几乎喊出声,他暗恨儿子不识进退,杨素官高极品,与杨广交厚多年,岂是轻易能搬倒的,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出乎李渊的意料之外,杨广并不想深究杨素的过失:“将军不必再奏,朕自有道理。”杨素见杨广并不以宇文化及所奏为口实处置自己,心头又涌起对杨广的感激之情,觉得杨广还是有情有义的皇帝。杨广今日的做法,令百官都觉奇怪,与昨日判若两人:“众卿,越国公杨素不顾年迈,率兵出征,以少胜多,平息叛乱,于国有功。朕决定加封杨素为太傅,赏黄金五百两。李渊晋升兵部侍郎,赏黄金三百两。宇文化及为兵部员外郎,赏黄金二百两。元礼授与护军统领官职,赏黄金一百两……”金殿之上,所有出征将领俱有封赏,可谓皆大欢喜。杨素精神倍增,谢恩后又加启奏:“万岁,逆首杨谅现押殿外,请旨发落。”杨广传旨:“把杨谅押上殿来。”被反绑双手的杨谅上殿以后,立而不跪,以藐视的眼神面对杨广。武士见状,上前要将他按倒,杨谅又叫又跳撒泼挣扎。杨广对此并未发怒,而是令武士退下,然后口气温和地发问:“汉王,如今你兵败被俘,还有何话说?”“杨广,我恨未能为父皇、母后报仇!”杨谅怒目横眉。杨广依旧和颜悦色:“朕为先皇册立之太子,即位乃天意钦定,你大不该逞一时之气,做出谋逆之举,犯下滔天大罪。”“杨广,你弑父乱n,有何脸面为人主?今我未能将尔推翻,苍天岂能容你,料你难以长久。”杨素出班奏道:“万岁,杨谅罪重如山,不知悔改,竟敢当殿谤君,请即处斩。”杨广却问百官:“众卿以为当如何处置?”“杨谅论罪当斩。”百官异口同声。杨广叹口气:“咳!汉王乃是朕最小的弟弟。”杨谅冷笑连声:“杨广,你就莫假惺惺装慈悲了。要杀便杀,我杨谅九泉之下可以勇对列祖列宗,而他年你死之后,如何去见黄泉下的父皇与母后?”杨约忍不住出奏:“万岁,杨谅如此嚣张,毫无悔改之意,处死就是,不需留恋。”杨广又略作思忖:“杨谅罪莫大焉,凌迟亦不为过。但毕竟朕之手足,实在不忍加诛,且削去汉王封号,打入天牢,囚禁终生。”“杨广,你杀了我吧!”杨谅跳脚喊道,他并不为活命而感激,“如此生不如死,你传旨将我斩首吧。”杨广不予理睬,挥挥手:“把杨谅送入天牢。”不论杨谅再如何喊叫,还是被武士押走了。“万岁,您大不该饶恕杨谅。”杨素颇有教训的口气,“须知斩草不除根,终究是后患哪。”“国公如此见解,那么众卿呢?”杨广面对百官发问。宇文述出班回话:“万岁,圣天子以德治天下,万岁宽厚仁和,定能收天下民心,使万众仰戴,四夷臣服,国泰民安。”百官亦齐声赞颂:“皇上不斩杨谅,英明仁爱,实乃万民幸甚,国家幸甚!”杨广脸上现出了惬意的微笑。散朝后回转内宫的路上,杨广在安车上有意询问跟在车边的刘安:“朕今日对朝政的处理如何?”“万岁英明。”刘安欲令杨广器重自己,他不甘心被王义挤到无用的地步,便有卖弄之意,“不杀杨谅,诚为上策,可收宽厚名声。其实,要处治杨谅,还不易如反掌,他被囚天牢,何时想打发他,只需稍作手脚,对外只称病死,无人能辨真伪。”杨广听了,心中一沉,自己的想法俱为刘安言中,看来此人不可轻视。他当然不会承认,而是漠不经心地又问:“朕对其他人呢?”“别人都在其次,万岁对杨素的态度,却令人捉摸不透。”杨广心下有几分得意:“何以见得?”“昨日万岁在灞桥迎接,本给予杨素极高礼遇,可万岁又突然即刻回城,又使杨素倍受冷待,适才金殿之上,宇文化及奏他冒功,万岁若欲处罚他本可借题发挥,可偏偏不予追究却加封赏。”刘安冲杨广狡诡的一笑,“奴才猜得到万岁……”“你说说看。”“依奴才看,万岁表面对杨素越好,他的脑袋越长不牢。”刘安一语道破天机。杨广看着刘安好一阵没有说话,良久反问:“照你说朕对谁好,便要算计谁了?”“那倒不可一概而论。”刘安自有见解,“杨素功高震主,且居功自傲,若不剪除,必对万岁龙位有碍。至于其他文武大臣,赏未构成对万岁的威胁。”“朕如此恩待杨素,可说是无以复加,他不更当感恩戴德为朕效忠吗?”“只怕难以奏效,因为你君臣二人已生猜忌。”刘安进一步说,“万岁着他出征,又不予重兵,谁人看不出万岁的用意,杨素自然心中明白,焉能不心怀怨恨。芥蒂既生,便难根除,万岁对杨素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杨广听得不寒而栗,刘安句句说中他的心事,倒使杨广多了思忖。本打算即时便对杨素采取措施,如今被刘安看破,他决定改变主意。他要让刘安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是他所能洞穿的,他是个城府极深的皇帝。杨广不再言语,在心内反复盘算。“万岁!万岁!”王义慌慌张张跑来。杨广打断思路,发烦地问:“何事如此惊慌?”“宣华夫人她……”“她怎样?”
“她,疯了。”“啊!”应该说,杨广对宣华夫人是的。正如他平常所说,后宫可无任何女人,惟独不可无宣华。这消息对杨广不啻晴天霹雳,他止不住催促驭手,“快!快!”宣华的寝宫而今已是一塌糊涂,几翻案倒,玉屏碎了,丝帐破了,满室凌乱不堪。宣华夫人也乌云蓬散,衣裙不整,双眼呆直,口吐白沫。杨广入内,全然不觉,照旧发着癫狂之语:“先皇,你饶了妾妃吧,我不该做出没廉耻之事,求你饶恕了吧。”她跪下不住磕头,额角已渗出鲜血。杨广看着不忍,命刘安、王义架起她,但宣华又叫又跳:“先皇,我该死,你不要宽恕我,把我斩首吧。”杨广上前:“夫人,你安静一下,朕来看你。”“你,你!”宣华双眼现出惊恐的神色,“你是鬼,鬼,你是猪,你是耗子精,打呀!”她向杨广扑去。宣华扯住杨广又踢又打,又哭又闹,杨广凭她唾骂绝不还手。许久,宣华仍哭闹不休,杨广始挣脱出来,命人将宣华架到床上。但她又在床上翻身打滚喊叫起来,衣服也全撕开,玉体半裸,甚为不雅。杨广叹口气,吩咐宫女好生侍候,心情沉重地缓步离开。在萧娘娘寝宫,杨广一直愁眉不展,缄默寡言。萧娘娘见他闷闷不乐,为使杨广开心,封起自己的醋坛子,召来梦秋为他歌舞。少女的天真,加之青楼女的火热,正值盛夏薄而透明的衣着,梦秋周身散发着女性不可抗拒的诱惑。她像紫燕般在杨广身边穿梭,琵琶、筝、琴伴着她悦耳的歌声和鸣:最是销魂七月天,红罗帐里交颈眠。花香浮动飘宫院,月影摇风舞窗前。檀口相衔娇音啭,玉股摩挲指掌间。但得朝夕常相伴,何必蓬莱为上仙。梦秋为博杨广欢心,可说是竭尽了全力卖弄风骚。萧娘娘在一旁不时贴靠,送上无限柔情。但杨广心不在焉,犹如未闻未见,一阵阵出神发怔。晚膳时,后、妃二人娇滴滴劝酒,杨广依旧时而发呆。梦秋把琥珀杯中的琼浆玉液略一沾唇,又撒娇地送到杨广唇边:“万岁,你干嘛这样不开心,无论如何要喝下妾妃这盏酒。”杨广没有反应,双眼发直。萧娘娘一双玉臂搭上杨广肩头,富有弹性的酥胸压向杨广:“万岁如此愁怅,可是要不得。须知你乃一国之主,还当开心才是。”她也伸出手,同梦秋一起,定要杨广饮下那杯酒。杨广接下,凝视片刻,放在几案之上,起身便走。萧娘娘、梦秋不知就里,急起追问:“万岁要去往何处?”杨广也不答话,径直走入宣华夫人寝宫。此刻,宣华倒是安静了,她半依半坐在床头,眼望床顶喃喃自语:“我不该有负先帝恩宠,大不该与当今为欢,罪莫大焉,罪孽深重。”杨广近前关切地说:“夫人,你好了,不疯了?”宣华目光仍旧对着床顶:“我何曾发疯,我清醒得很,我心中明白,我一丝也不糊涂。”“明白就好。”杨广适才因挂念宣华夫人是否进餐,特意跑来看望,此刻不禁关心地问,“夫人可曾用膳?”宣华不予理睬,亦不回答。杨广询问宫女:“夫人进食否?”宫女答曰:“不曾。”杨广脸上变色:“天已这般时候,为何还不传膳?”“万岁,非是奴婢们延误,而是夫人死活不肯用餐。”“立即传膳,朕同宣华夫人共同进餐。”跟在身后观察的萧娘娘与梦秋,见杨广对宣华如此钟情,心中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但亦无可奈何,二人只好各回住处,孤宿独眠去了。好难捱的一个漫漫长夜,杨广从未感到夜是如此悠长。他整整守了宣华夫人一夜,这一夜衣不解带,头未安枕,是坐在龙椅中度过的。困累疲乏不说,单这辘辘饥肠就够他受的。三次送来的精美晚膳,全被宣华掀翻。这位痴情的皇帝,不肯撇下宠妃独自用膳,也就第一次尝到了饿肚皮的滋味。肠鸣如鼓时,只得紧紧腰带。这一夜还不仅仅是守更熬时辰,杨广无论如何婉转劝说,宣华始终如同哑人一语不发。不能交流,彼此大眼瞪小眼,自然也就极为乏味。这一夜,着实难为了杨广。当朝霞把宫窗染红,架上鹦鹉问起早安,黄鹂在晨风中开始歌唱,杨广犹如刑满释放的囚犯,长长伸个懒腰,宫娥太监早来侍候梳洗。杨广发话:“先服侍夫人。”太监端银盆,宫女捧丝巾,方到宣华面前,未及把净面银盆放稳,已被宣华一把推翻。盆儿滚出老远,清水流洒满地。杨广无奈,只得自己梳洗。他不再强求宣华梳妆,而是吩咐传来早膳。这次是他亲手端到宣华身边,捧起燕窝冰糖莲子粥,像大哥哥对小妹妹一样,充满爱心和耐心:“夫人,无论心情怎样,饭总是要吃的,来,让朕喂你一匙。”宣华夫人大概是不好下手,也许是担心烫了杨广,没有例行地把粥碗打翻。但她却紧闭牙关,任凭杨广曲意哄劝,宣华双唇如同被线缝合,始终不肯张开。杨广终于精疲力尽了,丧失了信心。早膳也无心用了,腹中饥饿,但胃里有火,口内发苦,一口食物也吃不下。他在一步三回首的留恋与慨叹中,离开宣华夫人回到永安宫。萧娘娘近前问候:“万岁为何这般憔悴,定是昨夜未曾睡得安稳。”杨广也不答话,扑到床上倒头便睡,刹时鼾声大作。刘安入内请旨:“娘娘千岁,百官俱已在朝房候驾,万岁已误了时辰,应该上朝了。”萧娘娘回头看看熟睡中的杨广:“晓谕百官,万岁偶感风寒,龙体不爽,今日免朝。”这是杨广登基以来第一次未能临朝,而且确确实实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五天过去,宣华夫人粒米滴水未进,已是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杨广连续五日每天都亲身来看望宣华,今日一早又急匆匆赶来。他贴近床榻俯身下去,柔声相劝:“夫人,你正青春妙龄,何苦轻生,朕会善待你的。”宣华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五天来一直不开口的她,今日竟然说话了:“妾妃有负于先皇,更有负于万岁。千不该万不该,妾妃不该收下同心结。我秽乱后宫死有余辜,只有一死妾妃方得安生。此生惟一憾事,便是有负万岁一片深情。我深知万岁的宠爱,但情理难容,只能待来世以身相报了。”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亦哀,宣华凄婉的诉说,竟使杨广哽咽出声。杨广明白,宣华夫人这是回光返照,知她已不久于人世,倍觉伤感,紧握住她瘦骨嶙峋的双手:“夫人,你狠心抛朕而去,却叫朕如何过活。”宣华夫人并不应声,杨广注目一看,未免惊叫出声:“啊!”宣华夫人业已溘然长逝,杨广止不住扑到她尸身上号啕痛哭。在附近观望多时的萧娘娘,缓步来到杨广身后,轻轻拉动他的龙袍:“万岁,为一妃子去世,如此悲痛失态,岂不有损帝王威仪,还当自重才是。”“你又来拈酸,你怎知朕此时此刻的心情。朕就是要哭个够,何为帝王威仪,难道帝王就不是血肉之躯?”萧娘娘虽然遭到抢白,还是尽量压下火气:“万岁,你误会妾妃了,即便不顾宫人议论,也要保重龙体,哭坏了身子那还了得。”“朕不消你在此唠叨,与我走开。”杨广情绪烦躁,似乎一切都不顾了。萧娘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甚觉难以下台:“妾妃相劝,也是为万岁着想,这是何苦呢!你高兴随她去死与我什么相干。”萧娘娘赌气走了。宣华夫人之死,使杨广失魂落魄,他痛苦到了极点。杨广分外内疚和自责,若不是他相强,宣华夫人自可安度余生,怎会青春早逝鲜花凋零呢。他要用一切措施来弥补内心的过失,连日罢朝不理政务,以皇后的礼仪隆重安葬宣华夫人。当然,这又造成了与萧娘娘之间新的不愉快。转眼半月过去,宣华的丧事早已处理完毕,而杨广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难以自拔。赌气不再理睬杨广的萧娘娘,终于坐不稳了。这一日,容华夫人蔡若玉来萧娘娘处问安之后,迟迟不肯离开。萧娘娘感到她似有话说:“你如有话尽请讲来。”容华夫人鼓起勇气:“娘娘千岁,自宣华去世,妾妃见万岁郁郁寡欢,长此下去,如何得了。”“那么,依你之见呢?”“妾妃以为,当主动关怀体谅万岁,给他以超出宣华的女性温柔,以使万岁不再痴情于一人。”“谈何容易。”萧娘娘深知杨广对宣华的爱有多深,“只怕无人可以替代宣华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妾妃斗胆陈言,愿去一试。”容华又补充说,“还请娘娘谅情,妾妃绝不是为了邀宠。”“这个我岂能不知,你认为能做得到吗?”“娘娘,我与宣华同为先皇宠幸,又是同为万岁垂青,自觉容貌才情均不在宣华之下,想来会令万岁再领温柔妙趣而忘却宣华的。”萧娘娘此刻正苦于无有良策,听容华一说,也觉有理:“你既有信心不妨一试。”“多谢娘娘恩准。”容华深知后宫倾轧,常是流血的争斗,便又加表白,“一旦万岁恢复如初,妾妃自当劝他与娘娘鸾凤和鸣。”“只要你能使万岁欢愉,脱离那痴情的苦海,便是你大功一件,日后我自会对你高看一眼。”“谢娘娘千岁。”容华满怀信心地去了。容华夫人乘兴而去,却是败兴而归。她原以为凭自己的姿色与魅力,一定会马到成功,不料却讨了个大大的没趣。萧娘娘又相继派梦秋、云昭训出马,也都败下阵来。杨广闷坐宣华夫人寝宫,是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一切朝政大事全处于停顿状态。不只萧娘娘,文武重臣也都着急了。百官宫人们议论纷纷,杨广的形象已大为受损。但是,谁也拿不出让杨广解脱出来的锦囊妙计。王义对杨广是忠心耿耿的,他担心长此下去,会影响杨广坐不稳皇帝宝座。绞尽脑汁,想出个主意,便来请示萧娘娘:“奴才以为,只有让杨素出面了。”“何以见得?”“杨素居国公高位,两朝重臣,扶保万岁即位功勋卓著,万岁对他一直敬畏三分。让他闯宫直谏,对万岁晓以利害,或许能震聋发聩,使万岁猛醒。”“这倒不失为一良策。”萧娘娘如今是病急乱投医,“王义,传懿旨,立即宣杨素进宫。”杨素奉命晋见萧娘娘,听了口谕之后,不禁有些为难:“娘娘,实不相瞒,据老臣自忖,万岁近来对老臣颇为不满,此刻如去闯宫犯颜,岂不是自触霉头。”“杨大人此言差矣。”萧娘娘却不肯放过他,“万岁此次灞桥亲迎,又厚加封赏,足以说明对你是何等器重。再者说,自古忠臣不怕死,文死谏,武死战,即或冒触怒万岁的危险,也当义无反顾。为大隋江山,使万岁清醒,非杨大人莫属。”这番话却也激起杨素豪气,如今百官束手,众目睽睽盯着自己,倒也是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既蒙娘娘厚爱,老臣敢不从命。”他精神抖擞昂首而去。正值中午,暑热难当。虫儿不鸣,鸟儿不叫,宣华的寝宫更是静得怕人。杨广心烦意躁,宫娥、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宫院,像无人的世界,死一般静寂。杨素风风火火步入宫门,刘安上前阻住去路:“杨大人,万岁有旨,任何人一律不得入内。”“刘公公,老夫是奉懿旨来见万岁,有要事启奏,请闪开。”刘安心中盘算,杨素自恃功高位重权大,对自己从不十分放在眼里,而杨广近来对他已经怀恨,何不让他去碰碰钉子,便说:“杨大人官居国公高位,又有娘娘懿旨,咱家就破例放行吧,若换别人那是绝对不可的。”“哼!”杨素不屑地白他一眼,一直来到杨广面前,“万岁,老臣见驾。”“出去,朕什么也不想听!”杨广情绪极坏,眉头皱起疙瘩。“万岁,臣有要事奏闻。圣上半月之久不去上朝,多少军国大事急待决策,万岁当以国事为重。”“什么鸟国事,朕连一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享有,还做什么皇帝。”“万岁此言差矣,生死有命,宣华夫人乃天寿已到,非人力所能挽回。”杨素话锋一转,带有了教训口吻,“老臣辅佐先皇,打下这锦绣江山非同恩易,万岁继位登基亦非轻而易举。为国家计,为万民计,为自身计,万岁都当忘记宣华,振作起来。”杨广腾地站起,横眉冷对:“杨素,你太放肆了!竟敢以教训的口吻与朕讲话,朕该如何做人,还劳你指手划脚吗?分明不知天高地厚,与我走开!”刘安在一旁偷笑。杨素实在挂不住脸面了,气恼地辩白:“老臣为万岁可说是效尽了犬马之劳,万岁如此待臣,实在令人寒心。”“武士们何在?”杨广一声呼唤,两名武士应声走上。杨广又是一声吩咐:“将杨素赶出殿外。”二武士不由分说,将杨素连推带搡架出了宫门。杨素气极败坏回到永安宫,把满腹怨气全都向萧娘娘发泄:“娘娘千岁,你害得老臣好苦哇!”萧娘娘也觉杨广过分:“想不到万岁如此执迷不悟。杨大人,你去规劝万岁乃丹心一片,我定会为你做主,且请回府休息。”杨素此时还能怎样,只得懊丧地出宫。萧娘娘对杨广已是束手无策,无限惆怅地对王义说:“看来,只有听任万岁沉沦了。”“娘娘,奴才想,刘安在深宫多年,为人精明能干,说不定会想一良策使万岁解脱。”王义再次献计。“好,且传刘安来见。”萧娘娘已是饥不择食。少时,刘安奉召来到,听了萧娘娘旨意,觉得这是个讨好皇后的难得机会,也可借此显露自己的才能,便带有十分把握地回奏:“娘娘,要使万岁解脱有何难哉,奴才愿献一祛病良方。”“快快讲来,如若奏效,定当重赏。”“若要万岁忘却宣华夫人,须给万岁改换环境。”刘安胸有成竹,“离开长安,外出巡游,山水风光,赏心悦目后,自然烦恼消除,重新振作。”“确为上策。”萧娘娘大加称赞,“但不知去往何处为宜?”刘安想了想:“不可过远,亦不当太近,依奴才看,莫如东去洛阳。那里山水形胜,市井繁华,万岁定然欢心。”“好,就依你了。”萧娘娘传谕,“王义、刘安,着你二人做好圣驾东巡准备,择吉日起程。”数日后,一切准备停当。刘安、王义双双去见杨广:“万岁,奴才们来恭请圣驾出宫。”杨广茫然:“做甚?”“请万岁车驾巡幸洛阳。”“去洛阳?”杨广精神为之一振,其实这几日他已闷坏了,巴不得出去开开心,“也好,你二人且去安排。”“万岁,一切俱已妥当,只待圣驾动身。”杨广有些意外:“那么,传谕萧娘娘、云妃、梦秋随行。”“禀万岁,她们俱已登车等候。”“怎么,你二人便知朕的心?”王义答:“这些皆萧娘娘安排。”杨广心中感到一丝温暖,萧娘娘虽然赌气,毕竟想得这样周到。于是杨广传旨,晓谕百官,令太子晋王昭监国,越国公尚书令杨素首辅,留守京城长安。兵部侍郎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等文武官员随行护驾。大业元年八月,杨广开始了他皇帝生涯中的第一次巡游,即东巡洛阳,从而掀开了他走向黑暗深渊和腐朽的序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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