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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玖小时候极像母亲,听青鸾传来的消息,年纪越长却越像千月,几乎寻不出半点安乐公主的影子来,容卿也就无须担忧安玥会将她认出来,果断中止了行程,改道南屏山。
路上容卿一直跟安玥夸耀南屏山如何如何漂亮,师门如何如何气派,师姐师妹们如何如何英武,可当他们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去,只见半秃的荒山上坐落着几处低矮的茅草棚,穿着土黄色破布衫的弟子们或背着竹笼弯腰打猪食,或赶了牛羊出来吃草,或挥着铁锨在土坷垃里刨找山药……
安玥嘴角抽了抽,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江湖第一名门大派的行事做派?委实有些与众不凡。”
容卿也颇感无语,囧了半晌,这才从袖子里掏了个二踢脚出来,拿火折子出来引燃,往外一丢,顿时钻入云层,发出“吱啪……”的尖锐声音。
不多时,山门“轰隆”一声打开,青灵派掌门吴美华带着二十几个弟子迎出来,见了容卿,立刻冲上来,一下将她揽进怀里,哽咽道:“小七,你终于回来了。”
吴美华生的极丰满,容卿被摁在她怀里,险些被憋死,连忙挣脱出来,笑嘻嘻道:“大师姐,一别数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圆润呀。”
“师傅说了,圆润是福,你们这些骨瘦如柴的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吴美华踹了容卿一脚,被她这么一调笑,伤感的情绪也跑走了大半,她用袖口拭了拭眼角,收敛了神色,转头看向安玥,拍着容卿的肩膀说道:“这位是你的夫郎吧?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倒是个有福气的。”
“不如大师姐有福气,连咱们凤来镇的豆腐花都娶到手了,真真羡煞旁人。”吴美华的夫郎容貌出色,是镇上的一朵花,待字闺中时常抛头露面帮母亲卖豆腐,镇里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豆腐花”。
吴美华呵呵傻笑几声,一脸幸福的模样,客气谦虚了一番,众人这才上山。派里情形要好一些,当年的建筑房舍都尚在,只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断垣残瓦,透着股破败的颓废感。
吴美华引着他们来到一处院落,说道:“知道你要回来,就赶着腾了这处地方出来,只是玖儿要成亲,派里弟子少,个个忙的晕头转向,实在挪不出人手来换瓦漆墙置办新家具,你们先将就住着,回头等忙过了这阵,我再叫人来整治。”
容卿却摇摇头,拒绝道:“师姐可真是忙糊涂了,竟忘了听风苑乃我青灵派历代掌门所居之处,便是借小七个胆子,小七也不敢鸠占鹊巢。”
吴美华抬手招呼安玥就坐,叹了口气,对容卿道:“二师妹是个聪慧的,师傅把掌门的位置交给她,师姐妹们都没有异议。她当掌门的那几年,弟子足有一千多,各种花销虽然多,却从来不缺银两,门派一时达到兴盛。可是好景不长,偏让她瞧上了静水山庄庄主的儿子,掌门也不当了,巴巴的跑去做了人家的上门妻主。掌门之位空置,其他几个师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根本指望不来,只得我来挑起这个胆子。只是我有几斤几两你也是知道的,门派里情形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弟子只得几十个,花销也只能靠饲养牲畜跟种点山货,甚至连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都没了。”
容卿惊讶道:“二师姐那种比狐狸都狡猾的人,竟然也有栽在男子手里的一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二师妹再狡猾,那也是比不过你的,要知道师傅原本是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你的,只是你……”意识到安玥在场,吴美华及时将话语刹住,转而笑道:“所幸你最后还是回来了,师姐我总算能卸下担子,不必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安玥斜了容卿一眼,冷笑道:“大师姐久在江湖,恐怕对江湖之外的事情不甚了解,妻主这几年在外边可是掀了不少风浪,倘若她当了掌门,抛头露面的难免会被有心人认出,到时只怕青灵派就别想安生了。”
仇家倒不怕,主要是当初两人是瞒着平瑜出宫的,倘若被查到行踪,虽说不会被抓回去,但她必定会三五不时的派人关照一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也最忌讳被骂作“朝廷鹰犬”,若是带累了青灵派的名声,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容卿摸摸鼻子,讪笑道:“我家夫郎说的在理,大师姐就安心做你的掌门吧。至于门派生计,钱我有的是,钱生钱的法子我也有的是,既然回来了门派,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有小七撑腰,我的腰杆总算是能挺直了。”七师妹素来是个执拗的,打定主意的事情劝再多次亦无用,吴美华深知她脾性,也便不再多言。
师姐妹又叙了一会话,瞧出安玥脸上倦色,吴美华忙起身,带他们到容卿原来的住处听雪苑,说道:“正房收拾出来,原是想给玖儿做新房的,奈何她听说此处原是自个母亲的住所,便要求搬去了西跨院,还真是个知礼孝顺的好孩子。”
容卿娶千月之事,一直是安玥心头的一根刺,连带着对玖儿这个便宜继女也十分不喜,见容卿听到夸赞脸上浮现得色,气的冷哼一声,径直跨过门槛往内室走去,吴美华面露诧异,容卿无奈笑道:“脾气大,心眼小,是非多,大家公子真是娶不得。可惜上了贼船,已经抽身不能了。”
“你姐夫倒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可脾气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吴美华推了容卿一把,说道:“人家千里迢迢跟你来这也不容易,快进去哄哄吧。”
容卿辞了吴美华,便晃晃悠悠的进了内室,见安玥冷着脸站在床边,她走过去瞧了一眼,见床上只铺着厚厚一层稻草,并未有被褥,便开了一侧的橱柜,取了三床厚褥子出来铺在底下,又取了两床被子叠好,接着往床上一扑,满足道:“派里穷成这般模样了,大师姐还叫人弹了棉花给做新被褥,真真是疼我。”
见安玥仍然呆站着,也不吭声,她便爬起来,将他拖到床上,扯了束发的簪子,抱进怀里,闭眼道:“赶了一上午的路,累坏了吧?先小憩下,回头用了午膳,我带你去见个人。”
*
后山的一颗千年枣树下,矗立着一个坟包,坟包的前面,竖了一块石碑,容卿在那石碑前跪下,将食盒里的贡品取出来摆好,又在香炉里燃了三支香,用额头轻触了触那石碑,说道:“小师弟,我回来了。”
又伸手将安玥拉到自己身旁跪下,对着墓碑说道:“他是我娶的夫郎,名字叫安玥,我带他来让你见见。你一定心里很难过,但脸上笑着对我说恭喜,对不对?唉,你总是这般善良。”
容卿斟了三杯酒,缓缓倒在地上,又烧了一大捆纸钱,这才拉着安玥站起来,来到一旁的凉亭里坐下,不等他开口询问,便略带伤感的主动解惑道:“他叫陌尘,是我师傅的独子,生的大眼睛小嘴唇,一开口便带笑,性子又十分良善,无数师姐妹暗地里偷偷的爱慕着他,可他却偏瞧上了我,而我……也喜欢他,与他互诉衷肠后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大仇未报,能否保住性命犹未可知,我不能耽误了他,便写了封绝情信与他,不告而别的离了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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