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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燕捂着脸伏在床上呜呜的哭,听见黄莺这样说,更觉委屈:“莫非我自己躲在房里委屈也不成了?说是安排了差事,可我们几个有什么差事?不过是日常打扫厢房,闲着做做针线,算什么正经差事了?”
黄莺赶着让她悄声,她还是说了出来,惹得黄莺频频往窗外看,就怕给人听去。最后等她说完再也忍不住:“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清闲差事,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奶奶一丝一毫也没克扣过我们,吃的用的都与蝉儿她们一般无二,身上却不需担什么干系,你还委屈什么?”
新燕语塞,只捂着脸不停哭,黄莺叹了口气走到她旁边坐下:“做人得知足,咱们生来就是奴婢的命,能有今日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你还想求什么?在这院里太太平平过两年,到了年纪放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好?”
“那是你,我哪里能和你比?”新燕已经哭的开始抽噎了,“你有能给你撑腰的老子娘,我呢?府里若是不管婚配,回去还不知被我那后娘卖给哪个糟老头子!”
黄莺也知道她家里的景况,只能安慰几句,“咱们是家生子,你后娘再不喜欢你,也不敢卖你出去的。”
新燕坐起身来,一脸泪痕的看着黄莺:“你不知道,她现在就算计着等我到了年纪,要把我许给张管事的大儿子呢!”张管事的大儿子是马房喂马的,样貌长得丑不说,年纪也大,先头娶的媳妇难产死了,还留下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黄莺皱眉:“她倒敢算计,主子还没发话呢,她就连人都想好了?”
新燕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姐姐早先伺候过太太,在太太那里能说上话,到了时候太太答允了,难道奶奶会替我出头?我总不能眼睁睁这样坐等,我不想出去!”
黄莺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你就另打了主意?新燕,咱们姐妹一场,你听我一句劝,咱们府里,自老太爷老太太在的时候起,就没有有名分的姨娘,更别提庶出的少爷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走的路!”
新燕紧咬着嘴唇,犹豫半晌,回了一句:“虽没有有名分的,可前院不是还有莲儿、桂儿两个么?”
“你想像她们一般做爷们的玩物?”黄莺太过惊讶,这话一出口立刻捂嘴,然后又拉着新燕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太太买回来就为了伺候老爷的,防着老爷像在平江时候那样常出去。这还是太太年岁大了才有这个打算,若是从前,你见太太容下了谁了?”
新燕的眼泪又下来了:“我知道,可我想不了那么远了,我只想多过几年好日子,哪怕到时候就死了,也比回去被后娘卖了的好!再说二爷这次要去登州,奶奶暂时不去,总要安排几个人过去侍候,我不往前凑凑,奶奶哪里想得起我来!”
黄莺无奈,帮她擦着眼泪哄她:“快把这糊涂心思放下吧!你没见二爷跟奶奶好的一个人似的?眼里哪看见过旁人。即算是要遣人去侍候,还有蝉儿她们呢,哪里轮得到你?你若是再这样糊涂下去,不说连不连累旁人,就是你自己,只怕也难在这院里再呆下去,你想想,若是二奶奶恼了,谁会为了你去惹奶奶不快?必是要赶了你出去的!”
新燕本就是心里没什么成算的,给她这样一吓,也有了畏惧,倒真的老实了起来。
明姜听了金桔的回报,也没太放在心上,“敲打过了就行了,过几日二爷走了,她自然就会老实下来,至多等我们去登州的时候不带着她就完了,倒不必紧张太过,让人看了笑话。”接着就把这事丢开,一心给常顾准备行囊。
113离别
临走前一天,明姜和常顾在房里交待给他带的人,说完了又问:“你看要带哪个丫头过去服侍?”
常顾听她语气忽然变得漫不经心,就转头瞄了她几眼,然后忽然嘻嘻的笑:“都行啊,你说带谁就带谁。”
明姜小脸立刻绷紧了:“我这里人手不够,没人能给你带去。”
常顾忍着笑,继续跟明姜歪缠:“可有一个人我很想带着,你能不能割爱?”
明姜眼珠子都瞪圆了,旁边立着侍候的蛛儿看这场景心惊肉跳的,给小蛾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就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就听自家姑娘答了一句:“你敢!”
然后是姑爷的大笑声,蛛儿才松了口气,八成是姑爷在和姑娘说笑呢,领着小蛾到廊下去坐了,预备着姑娘叫她们好能即刻进去。
常顾伏在小几上哈哈笑了半天,把明姜笑得越发恼了:“笑什么?我告诉你,甭想打我跟前人的主意!”说到这忽然有点委屈,眼圈儿慢慢红了。
笑够了的常顾抬起头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才发现明姜眼珠儿都红了,赶忙凑过去拉着她哄:“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明姜生气,推了他一把,他就直接把明姜硬揽进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你都没问我想带谁呢!”
明姜更生气了,使劲挣扎,常顾却抱着她不让她动,接着自问自答:“我就想带着那个叫明姜的小丫头。”明姜愣了一下,然后扬脸瞪着常顾不说话。
常顾看她鼓着两颊两眼明亮的看着自己,心里的不舍越发重了,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这一去还不知多久,我真舍不得你。你放心,等那边安顿好了,我立刻就回来接你。”然后将明姜的头按到自己肩头,他也把脸埋到明姜颈间嘀咕:“谁稀罕什么别的丫头啊!”
明姜靠在常顾肩头,心里的恼怒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舍和不安。这些日子借着忙碌,明姜一直不愿去想常顾就要走了的事情,她并不担心常顾离了家在外面会胡闹,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她担心的是不知何时登州那边才能安定,接自己过去,更担心公婆临时反悔不让她去了。
理智上她是知道以公婆的为人是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这些在自己出嫁之前两家都是早已说好的,可她一日没能去到登州,这隐隐的担忧就一日不会消退。而且现在看来,谁也说不准何时能让她去,万一是一年两年呢?明姜心里很不安,她的手不知不觉抓住了常顾的前襟,好像这样他就不会离开她了一样。
常顾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他就是不舍得刚新婚还不到一年的小妻子,于是就这样抱着明姜絮絮的说了许多话,什么在家里只管陪着母亲说话玩笑其余都不用担心啊,该出去和那些相熟的女眷玩就去啊,别闷坏了自己等等。
又保证自己在外面一定会保重自己,绝不会出去胡闹,让她担心伤心,还重新说了一遍当初的誓言:“真是个傻姑娘,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能娶到你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我怎么还会有别的心思?若不是你,我连娶妻都不想娶了,何况其他?你几时见我留意丫鬟们了?”
明姜忍不住笑了几声:“又胡说!若是当初我们家不许,难不成你还去做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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