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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恍惚之间,祁欢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就是刚不久笑着过来拿走她桌上酒壶的那个小丫头。
她脑海中还能清晰浮现出小姑娘抿着嘴巴,活泼偷笑的模样。
喉管被割裂了,鲜血汩汩的流。
小姑娘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有气管里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粗粝的喘息声。
像是——
风箱破了个洞。
祁欢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觉得自己该是要吓疯了,可是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明知是徒劳,还是飞快的抬手,用力捂住小姑娘的伤口。
血水是热的,滚烫滚烫的那种,从她指缝间仿佛不会枯竭一般的往外冒。
周遭的嘈杂声,尖叫声,厮杀声,全都变成了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噪音,祁欢觉得或者更像是她自己被隔进了单独一个叫她所有感官都迟钝的空间里,她怀里那么真实抱着的这个小姑娘的脸她都渐渐看得模糊了。
然后,也不知隔了多久。
可能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但也可能只是一个瞬间那般迅速,有个人影奔到她面前来,似乎伸手时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来抢夺她怀里抱着的那个软软的身体。
祁欢浑浑噩噩的下意识将那个身体搂紧,然后她才听见顾瞻有些模糊的声音在叫她:“祁欢?是我!”
祁欢其实一直都是睁着眼的,只她的瞳孔是在这一刻才缓慢的重新聚焦。
顾瞻从来都儒雅清俊的脸上,这一刻表情明显透着慌乱,他的脸色微微发白,继续去挪她怀里搂的那个身体,声音低哑的像是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交出手里的玩具般道:“人死了,你放开她,我带你去看大夫。”
祁欢明明听见他说的话了,她其实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是没听懂,又缓缓低头看了眼怀里人儿。
那小姑娘脸上的表情依旧狰狞,瞪着一双写满恐惧和痛苦的眼,确实是早就没有了气息。
只是——
她指缝之下的那个伤口,血水还在往外涌。
祁欢想要伸手合上她的眼睛,可是她浑身都动不了。
顾瞻这会儿已经被她吓着了,见她不似是要反抗的样子,这才试着重新将那小姑娘的身体从她怀里挪了出来。
他动作尽量放轻柔,一把抢过祁欢的同时却也没有粗暴的将那具尸体推开,而是交代他后一起跟过来的一个侍卫:“把人好好安葬。”
再要伸手来抱祁欢时,他手却再次顿住,整个无所适从。
祁欢身上全是血,衣裙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祁欢愣了愣,这才又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思绪慢慢回拢,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是我的血。”
就这一句话,却仿佛拿刀在顾瞻心上拉开了一道口子,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拿袖子胡乱给她擦了把脸上血迹,然后一把将她揉入怀中。
短暂的一个拥抱过后,就要将她抱起:“走,先找个地方洗洗,换了衣裳。”
祁欢原也觉得自己该是被吓得腿软的,可顾瞻要来抱她时,她却下意识的挡了一下,自己撑着起身:“我能走。”
顾瞻知她受了惊吓,这会儿虽是心疼却也不敢太跟她对着干,只能改为搀扶。
而事实上,祁欢确实没有他预期中的那般脆弱,她动作虽是有些僵硬,却也几乎没用他搀扶的,凭着自己的力气缓缓站起。
这殿内乱成一团,刺客已经不见了。
顾瞻扶着祁欢,小心的一步步从杂乱的桌案中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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