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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这是哪里的话。”蚕娘抿唇一笑:“这可是嫌蚕娘来此碍着你家的生意了?江南刺绣可是全国最大的市场,蚕娘前来拓展路子,也无可厚非吧?”
玄天青抬起眼睛打量了蚕娘一番,微微一笑:“这个自然。世间若论到做丝绸刺绣生意,自然无人能与蚕娘相比。”
“天青又说笑了。”蚕娘笑了两声。转头看着张三爷:“三爷。今儿个蚕娘开张大吉。三爷就赏个脸和众家兄弟们留下来吃顿便饭吧。蚕娘从京城里待了厨子,勉强还是能做几个小菜的,和汴当家得念桑楼比起来自然是万万不及,不过好歹也是北方风味,就让让大家见笑,尝个鲜。”
“蚕娘开了口,自然是要留的。”张三爷摸摸胡子,微笑着点头。桑娘轻轻皱了皱眉头,看那永家的在三爷面前跟前跟后,小心伺候着。莫非又是永家的人在他面前搬弄什么是非?
“桑娘。”
桑娘抬头,玄天青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她跟前看着她:“左右无事,不如为夫陪你参观一下蚕娘的柔丝坊如何?”
“汴某也正想见识一下,不若与你们同去吧。”汴沧月微笑着跟了过来,那边蚕娘正在招呼丝绸行会的人,闻言抱歉的笑了笑:“如此,就劳几位自行看看了,回头蚕娘在旁院花园里开席,几位可一定要到场才是。”
“这个自然。”玄天青轻轻牵起桑娘的手:“娘子,随为夫的来。”
三人顺着长廊一路前行。柔丝坊分为前后四个院子。第一个院子是成品展示以及谈生意的地方,第二个院子是刺绣的地方,院子中央井井有条的摆着刺绣的搭架,不过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始,暂时没有绣女工作。第三个院子是后期处理的地方,同时陈列着很多过往的成品。第四个院子是居住的地方,紧闭了大门没有对外开放。桑娘走到绢绣前仔细打量,只见那针脚细密整齐,若不是仔细的观察,确实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用巧夺天工来形容,真的是一点也不过份。
桑娘心里不禁轻叹一声,虽然对这蚕娘心里不待见,不过这一手绣工确然是让她佩服。
“素问蚕娘善于针织刺绣,今日一见才知并非虚言。”汴沧月轻轻叹了一句。桑娘的自信心顿时又被重重的一击。果然,连汴沧月也这么说。她的彩衣庄日后如何和这柔丝坊争?拿什么争?
“不过娘子也不用难过。”玄天青看了看桑娘,微微一笑:“她并非用针线刺绣而成,而是天然织就。”
什么意思?桑娘讶异的抬头。
“蚕精是天生的丝织能手。所有的图案都是编织而成并非刺绣,所以才会这般天衣无缝。”玄天青伸手取过一方丝绢递到桑娘的手上。桑娘伸手细细抚摸,果然布面平顺,没有任何针脚的痕迹。
“蚕娘族姓姓白。”玄天青靠了过来:“咱家里的那件霓裳羽衣就是她的族人上古时的杰作。”
他的气息温热的撩过耳边。桑娘有些尴尬的往旁边躲了躲,看了旁边的汴沧月一眼,他正负着双手仔细打量着绣品,并没有看向他们的方向。
“不是你家的世交?”桑娘回头撇了玄天青一眼。他顿时哑然失笑,摸摸自己的下巴,颇有些玩味的开了口:“娘子,你是在吃醋么?”
桑娘放下丝绢转身就走,一张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身后传来玄天青低低沉沉的笑声。汴沧月扭头看了看玄天青:“你与桑娘感情倒是好得紧。”
“这个自然。”玄天青收了笑容,语气淡漠:“不知汴公子今日里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贺美蚕娘开张大吉。又能是为了什么?”汴沧月转身走向桑娘的方向:“玄公子未免也太多虑了……”
“……哦?那如此,就在蚕娘的府上住下,有劳蚕娘安排了。”
桑娘来到垂帘后,便听见张三爷的这后半句话,身子于是顿了顿,正待往前走,身后有人伸手帮她撩开了垂帘,抬头却是笑得云淡风清的汴沧月:“桑娘,仔细点脚下。”
丝绸行会的人闻声都转过了头来,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化莫测。桑娘看看汴沧月,道了声谢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落了座。这边美蚕娘笑着对桑娘点点头,又回头看着张三爷:“这个自然。三爷放心。郭尚书是蚕娘的义兄。而今蚕娘也是这江南丝绸行会的人,自当美言几句,不叫家兄危难才好。”
蚕娘是郭政的义妹?桑娘不动声色的垂了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身边汴沧月跟着落了座。玄天青才从后院转了出来。
“这人都到齐了,大家都来旁院用午膳吧。”蚕娘站起身来,眼波流转的扫过玄天青:“请。”
夜了。嘈杂了一天的蝉鸣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桑娘褪去了外衣,换上纱裙偎在窗边吹着夜风。好歹算是凉快了不少。只是想起日间的事情,免不了心里烦闷。桑娘轻叹口气,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团扇。一抬手竟然打翻了置于一旁的灯台,灯油顿时泼了满桌,火苗窜了一窜,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桑娘怔了一怔,撩起衣袖,这下好,衣服上全是灯油,难道说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也塞牙么?
“翠儿,翠儿!”桑娘抬高声音叫了两句。王大娘下午时分去了旁镇走亲戚,临走前让一直跟着她的丫环翠儿暂时随着桑娘,顺便晚上替她守夜。叫了两声没听见回答,大门倒是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桑娘于是站起身来,摸着黑走到房间里的屏风旁,褪下身上沾了灯油的衣衫:“……去将灯台点了。刚才我打翻了窗边的那一个。替我从柜子里拿一件更换的衣裳,顺便叫人来收拾一下灯油。”
身后没有人回答。鼻间飘过一丝熟悉的气息。桑娘顿时浑身一紧,抓住褪到一半的衣衫转过身子:“别过来!”
那人于是停住了脚步。桑娘的心巨跳着。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桑当家的莫怕。”
黑暗中,静静的飘来了汴沧月淡漠的声音:“沧月并非有心冒犯。”
桑娘捂着自己退到了屏风后:“汴公子?!”
“桑娘。”汴沧月的声音温润,带着平息人心的力量:“沧月见你房间的灯火突然熄灭,害怕你有什么危险,方而跃了下来。得罪了。”
什么意思……桑娘震惊的听着。难道说,他一直守着她不成?!
“桑娘,小心美蚕娘。”汴沧月静静的开了口:“此地沧月不宜久留,告辞了。”
桑娘背靠着屏风。外面的门轻轻响了响,再没有任何声音。桑娘僵硬着身体立了很久,方才慢慢的从屏风后出来。汴沧月的突然出现和他刚刚所说的话还在震惊着她,让她一时无法消化。桑娘走到八仙椅边,刚伸手扶住了椅背,身后腾得亮起一团青色的火焰。桑娘大惊转身,只见玄天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着一件中衣,显是睡下了。他的右手指间亮着一小簇跃动的青色狐火,正向她看来:“怎的了,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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