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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低头不敢吭声。
身为公主,梳头当然是由身边宫女代劳,用得着她自己动什么手?公主别是察觉出什么了罢?
桑湄只简单拢了拢头发,便放下了梳子。
好在梳妆台上还有些简单的妆品,她稍微描了描眉,又蘸了口脂,点了点朱唇。
而后拂开纱帘,走出内室,唤了一声:“殿下。”
她很有自知之明,奚旷想让她以色侍人,以此来折辱她,那她便以色侍人,要那些没用的骨气做什么。
朱策已经离去,外间只剩了奚旷一人。
他本以为女子打扮要很久,谁知道出来得却比他想象地快得多。
他抬眼,先看到的是一件梅子青的绒袄,再是绒领上的那张小脸。一圈绒毛滚边贴着她的脸,乌发红唇,盘髻以一根碧玉簪挽着,愈发显得她瑰姿艳逸,雅正卓绝。她朝他笑了笑,行了一礼,宛如一株破雪而生的春草。
奚旷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身上出现出了银灰白以外的颜色。
她确实很美丽。美丽得让人看到严冬之后蓬勃的生机,美丽得让人想念万物喧嚣的温暖春色。
也美丽得,像一堵无懈可击的宫墙。
桑湄捏着衣角,似是有点紧张,开口道:“殿下,这一身如何?”
奚旷伸出手:“过来。”
桑湄依言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或许习武之人总是体热,不似她,大病初愈,又不常健体,手上若没有手炉暖着,便容易泛凉。
她被他拽进怀里,半坐在他的身上,他披着的黑色大氅也将她罩进去一半,竟都有些热了。
她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个晚上,她就喜欢这样抱着他,汲取他身上那一点可怜的热度,来温暖自己一颗冰冷的心。
发怔间,就听门外传来朱策的声音:“殿下,首饰来了!”
他端着一只约莫一尺长宽的拱形盒子快步走进,看到两个人半搂半抱的姿势,额角青筋情不自禁地一跳:这么入戏吗?
奚旷面不改色,只捏了捏桑湄的下巴,道:“有了新衣裳,自然也得有新首饰相配,打开看看,可合你的心意。”
桑湄心想,可别一打开,结果发现是从其他后妃公主殿里搜刮来的玩意儿。
但她面上仍莞尔灿烂:“多谢殿下费心。”
她起身,从朱策手中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盒子,却没有听到预料中金玉碰撞的声音,想来是用了柔软的垫料。
她打算把盒子抱到桌案上去打开,却听奚旷道:“回来,也正好让本王瞧瞧,南邬工匠的手艺比之北炎究竟如何。”
桑湄一边抱着盒子坐回他的膝上,一边笑道:“原来殿下没有看过?莫非全都是由朱大人代劳?看来我在殿下心中,也不过尔尔。”
奚旷勾了勾唇角。
她低下头,摆弄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拧开那盒上的锁。
“怎么弄这么神秘……”
她嘀咕了一句,十指托着拱形的铜制盒盖,缓缓打开,却在打开的那一瞬间,面色霎时褪成惨白。
喉咙里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尖叫,她瞳孔剧缩,整个人从奚旷膝上跌落,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休。
那沉重的铜盒翻倒在地,发出哐的一声重响,而从里面滚落出来的,却不是什么金簪玉钗。
而是一颗人头。
一颗在脖颈切面上裹着红绸,却容颜完好无损的人头。
如墨长发散乱在地,浓眉入鬓,高鼻锋唇,倘若睁开那双长睫掩映的双目,必是能倾倒一城少女的风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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