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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午上工了再逮回来剪也是一样的。”一个妇人走过来,避着朝鲁低声说:“你这样我们也不好走,显得我们懒散逃工似的。”
“婶子你可别这么想,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好劣,你们半天轻轻松松能剪两只羊,我剪一只半还有些勉强。”说话间,羊毛吸进嘴里,蜜娘干呕一声给吐出来,皱眉说:“都拿一样的工钱,我做的少了你们就要多做些,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东家还会要我?”
“赵嫂子,收工了。”有人催。
“你们先走,我帮蜜娘把这只羊剪了。”妇人蹲下直接提腿把羊翻了个身,一腿压前蹄一腿压后蹄,咵喇两剪子下去羊前肘秃了一大块儿。
“婶子……”
“别多说,你也来剪。”妇人把手里的羊毛塞蜜娘身前挎的羊毛袋里,三下两下的给羊剪了毛,解了绳子放羊脱身,“走,交工去。”
“多谢婶子。”
“我家小妹跟你差不多大,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是老天造孽,你们正该躲屋里待嫁了。”妇人叹了口气,安慰说:“你也甭急,这活干的就是一个技巧跟熟练,剪羊毛没多难,时间都耗在撵羊逮羊哄羊上了,你多练练,能赶上我们。”
“哎,我记下了。”蜜娘没问她口中的小妹如何,现下的情况无非是活着或是死了,后者不能问,前者不必问。
剪羊毛用的工具一概不准私自带走,蜜娘拿了赵婶子的剪刀小跑过去交给朝鲁。至于赵婶子,有人在等她。
“不累啊?自己的忙完了还去帮小丫头。”有妇人问。
“又晒又渴,哪会不累。那丫头年纪小又好强,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她要是个偷懒躲闲的,我倒是不会搭理她。”赵婶子蹲在河边挽起袖子把胳膊伸进水里搓手,洗脸的时候呸了一声,“这羊骚味洗不掉了啊,待会儿回去煮饭,饭里都骚气。”
“那可开羊荤了。”有人笑。
“也不知道这儿卖的有没有皂角,这要是在老家,抓把灶头灰就能洗干净了,偏偏这里烧火烧的是牛粪。”有人从河底抠了坨泥巴糊手里搓,抱怨道:“哪哪都要花钱。”
蜜娘不放心大黄,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先跑到巴虎家的毡包看大黄还好不好,她解了狗绳拉它去河边喝水。风从东边刮来,她选了个空旷的地方拍打衣裳上蹭的羊毛,之后又打湿手粘掉没拍掉的,但衣裳上的羊骚味怎么拍都掉不了。
“你晌午就继续蹲这儿等饭吃,我回去吃了饭就来的。”蜜娘把大黄又栓回原位置。
大黄在外面有饭吃,蜜娘也不用为了它顿顿亲自做饭作为弥补了,早上是她煮的饭,中午和晚上只管回去吃现成的。
“蜜娘回来了,快来吃饭,我们也刚端上碗。”兰娘最先看到蜜娘,站起来招呼说:“你喝不喝水?我晾的还有开水。”
“那多谢了,我一上午就没沾过水。”蜜娘也没客气,一口气喝光了水才盛了饭走过去蹲着挟菜,看赵阿奶和婉儿不在,她了然问:“赵阿奶跟婉儿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你早上吃了饭就搬走了,祖孙俩的口粮也分走了。”兰娘给蜜娘碗里挟了个肉片,笑着说:“蜜娘,你要是哪天打算搬走可要提前给我们说,别不声不响的,一觉醒来就没人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还怪上赵阿奶了?人家跟你有啥关系?搬不搬还要先跟你通个气?”木香阴阳怪气地挤兑她。
“你吃了炮仗了?一天到晚逮着我咬。”兰娘也不惯着她,摔下碗饭也不吃了,甩脸质问:“木香,我是得罪你了还是惹着你了?我跟谁说个话你不是哼就是呵的,你给我说清楚,我要是有错我改,要是得罪你了我道歉。”
“怎么还吵起来了?消消气,都是住一个屋的姐妹,吵架伤和气。兰娘你别跟木香计较,她这人嘴快但心不坏,跟我说话也是这样。”盼娣拉偏架,端起兰娘的饭碗塞她手里,劝和道:“再生气也别跟饭置气,好好吃饭,你看蜜娘,我们再怎么说也不影响她扒饭。”
蜜娘扒掉最后一口饭,在几道目光中又挟了一筷子青菜喂嘴里,“我饿了,就吃得快了些,而且我活儿也忙,吃了饭就要去上工,赶时间。”
“盼娣有句话说的对,吵架伤和气,为了不伤和气你们有意见当场就该说清楚,像我,我对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意见。”蜜娘站起身准备去洗碗,“你们之间有啥矛盾刚好趁这个劲说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不掺合给谁说理辨是非了。”
话撂下拔腿就走,舀水冲了冲碗脚都不歇又离开了。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献殷勤了。”木香存心膈应兰娘,但也怕她发疯打人,挟了一筷子菜端碗走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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