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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十四郎面上覆着一本因为太过频繁翻阅而起毛边的杂记,悠闲的坐在鱼小闲给他新做的摇椅上。
原先那把椅子实在太破烂,每次见他高大的身躯坐上去总有种摇摇欲坠感,她瞧不过眼,每天刨一点木料、磨光几个角慢慢做了出来,之后劈了一条条的藤片,编织成柔软的椅面,又将买来的一块细棉布剪成两块,用她拙劣的女红缝了三个边,塞进厚厚的野棉花,最后束口,就成了坐起来舒适的棉垫。
十四郎显然很喜欢这把摇椅,有时夜晚会搬到院子瞧着她那几畦菜地的绿嫩芽和天上的月光,乘凉又顺便闭目养神,白天就像这样,坐在摇椅上看他不晓得从哪儿来的书册。
「唔,你回来了。」听见声响,他掀开脸庞上的书,姿态优雅的起身。
「回来了。」有时鱼小闲会有种错觉,她的丈夫不像人倒像是只豹,无意间的任何动作都带着一股子尊贵的气势。
她前世在一些金字塔顶端的上流社会精英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度,但无论怎么比较,那些人就是没有十四郎的浑然天成。
她不是没有去想过他的出身,他有家人吧,应该有父母兄弟姊妹……吧?
她曾问过,可他什么都没说。
是不想说、不能说,还是不愿意和她说?
田十四盯着鱼小闲,她像花瓣一样干净的脸颊上有些许红晕,饱满的唇微扬,向来宁定的表情带着少见的欢喜。
他从来没看过她这样高兴过,那欢喜太过明显,就好像希望能向所有人宣告她的欢欣喜悦和快乐那样。
她这年纪该有的青春稚嫩,第一次在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绽放,令他有些挪不开眼,不希望那么快不见。
「遇到什么好事?」他将她手上的盆子放到角落。
「这么明显吗?」她捧着脸,眼里都是不该在白天出现的星星。
「有点。」他为什么会别不开眼?
她招手要他过来,喜孜孜的从藏在里衣的蓝布玉兰花荷包拿出几张薄纸。「你瞧!」
那是一张张五十两的银票,共有二十六张。
田十四看见这么多钱没有太多喜色,瞳眸连收缩一下也没,「你哪来这些钱?」
「曹老爷给的。」
「嗯?」他略微提高了音调,表示疑惑。
鱼小闲叽哩呱啦把之前如何碰到曹老爷,到他想买下她那些木簪子打成金饰贩卖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曜风华是吗?」
她傻傻的点头称是。
「你没有把银子存到钱庄去?」
「唔,因为这钱我有用处。」
「说说看。」
「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后面的那座山买下来?」她知道山地便宜,但买一座山准确的数字要多少,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因为你要做漆器,需要漆树是吗?」
她总是上山割取漆树的汁液,一开始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后来见她把漆逐层涂抹,涂一层,晾干后再涂一层,因天气而异,多则两层,少则一层,然后以刀代笔,按照画稿,雕出想要的山水、花卉、人物等图样,过程十分复杂,要经过十几道工序,因此,要完成一件作品,少则半年,多则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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