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觉得和他谈不到底了,站起身往外走,四下找徒弟,“瞿如人呢?该回去了。”
身后一串脚步声哒哒跟了出来,令主说她可能跟着璃宽茶一道去钨金刹土了。一面交叉着十指问:“你不觉得小鸟和阿茶很相配吗?等我们成亲之后就撮合他们吧,我还盼着他们生出一个肥遗那样的怪物来呢。”
令主想搞实验,无方对新品种没什么兴趣,也知道瞿如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璃宽的,遂道:“你别费这份心了,瞿如和璃宽茶一向不对付。再说瞿如的志向是整个魇都的偶人,她不可能为了一只蜥蜴,放弃整城美男。”
令主吃了一惊,“鸟小,志向不小啊……”
正说着,石阶尽头有人跑过来,定睛一看是大管家。令主忽然心下一痛,发现他的大管家有点沧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财政压力过大的缘故,明明和别的偶人一样精心打造,有俊俏的五官和匀称的身板,却莫名比别人显老。
他提着袍角忧心忡忡赶来,“主上,雨师妾和中容商议出了赔偿金额,属下觉得金额过大,不敢擅作主张,特来回禀主上。”
令主最讨厌别人惦记他的钱,一听说数额过大就皱眉,“她们想要多少?”
大管家迟疑地伸出一只手,翻了一翻,又翻一翻,再翻一翻……
令主看着那不断翻面的手掌,火气从头顶上冒了出来,“行了,直接说好吗?”
大管家苦着脸道:“酆都送来的款子刚够……”
令主终于炸毛了,他撑腰站着,褴褛的黑袍翩翩,沉默的样子还是很令人恐惧的。半晌哼笑,“看来是存着心的想讹我一笔啊。既然如此,让使者回去,把她们都留下。我魇都满城千年光棍,还愁消化不掉两个女人?再去问她们一遍,滚不滚,不滚就送到广场犒赏三军。本大王恶名在外,当我假的?敲诈到我头上来了,瞎了她们的狗眼!”
令主这回总算硬气起来了,以前他就是太软,乍听很糟糕的声望,其实性格温和得像朏朏一样。致使魇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称霸刹土,甚至他颁布的法令,也常有妖敢罔顾。
大管家挺起腰杆领命去办,一路走一路振臂高呼,很快召集了十几名黑衣偶人。开玩笑,撒野撒到人家地盘上来了,知道魇都从来没这么有钱过吗?穷惯了倒无所谓,一旦库房充盈,还没焐热转眼又空了,这种落差谁受得了?
一队人凶神恶煞地去了,可惜个个长得都很好看,究竟能不能吓唬住那些人,谁知道呢!
他这样处理,无方并未有任何疑议,只是眯眼远眺天边流云,“我很好奇,钨金十六城里,你到底留了哪些东西做聘礼。”
令主咽了口唾沫,发现婚变的警报其实还没有解除。他支吾着说:“几千年前的事了,有些城的城主都换了好几任,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反正你放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就那对血蝎还像点样子。璃宽茶已经去剩下的十三城追缴了,等拿回来你自然知道。”
她却低头沉吟,“那对血蝎年岁不小了啊……”
令主说是,“比你还大点呢。不过这东西要修炼成精,需要常年吸收日月精华。观沧海怕它们逃脱,把它们关在铁盒里几千年不见天日,所以它们除了混吃等死,一点长进也没有,最后只能被你拿去做药引子。”
她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真造孽,早知道就不动它们了。”
“不动它们,你能救你的好徒弟?”
他笑了笑,转过头看向南方,喃喃道,“或者你不救他,他也死不了,我知道,他命硬着呢。”
无方听他这么说,心下犹疑,料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但又怕自己问了他又多心,便不言语,提起裙裾往石阶上去了。
几次来去魇都,基本都是匆匆的。这次心境不同,第一次有了归属感,将来和他成亲,必要住在这里,这城池会是她今后千万年的家。
走在青石路上,一阶一阶走得分外仔细,好奇这些石阶究竟是后来修筑的,还是那两根筷子的一部分?令主其实是个神奇的人,活得久了,神通广大。满身本事没有用在邪路上,大不了搭个城池,捏一些泥人,他的心,依然像孩子一样充满童真。
魇都很大……非常大,要走完可能需要一整天。她走得不疾不徐,他在身旁陪伴着,邀功似的说:“娘子,这里的格局很不错吧?当初我可是照着风水书上搭建的。你看那座楼,形状是男性的象征,高大、雄壮、力拔山河,已经成为我都的图腾……”
其实他不说话,就是对温情最好的保护。和他在一起,必须学会享受自己的精神世界,因为本来蛮好的情调,他一开口就全破坏了。
她怨而不怒,所以语调还算轻柔,“你闭上嘴。”
令主一愣,什么意思?未婚妻是腹有诗书的姑娘,每一句话在他看来都有特定的含义。内容结合当下的语境,令主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乱响,难道她要亲他?
一阵雀跃,雀跃过后就是无边的紧张。他手足无措,怎么办,他连唇都哆嗦起来,但还是很体贴地说:“娘子你别动,我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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