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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助手走上前为他们拆麦克风,迟暮心情莫名的糟糕,自行扯掉衣领上的黑色小夹子,转身出了摄影棚。办公室在楼上,电梯却停在一楼,迟暮用力按下了那个铁灰色的小箭头,然后直挺挺地杵在门口,看着电梯顶上闪着亮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上挪。
一阵脚步声自他身后由远及近,迟暮侧过脸,见着江昱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望着电梯上面的数字。迟疑了一会,迟暮开口道:“下楼的电梯在另一边,直通停车场的。”
江昱辰没回答,垂下眼来,反倒问了他一句:“不过才一层楼而已,你居然要坐电梯?”
“编辑部给这栋写字楼交了那么多物管费,当然要物尽其用,怎么,你又要开始批判我没有环保意识,不懂得绿色节能了?”迟暮没好气地说完,电梯门便叮咚一声打开了,他抬脚跨进去,又立刻按了关门。江昱辰就站在外边,看向迟暮的眼神有些复杂,在门就要关上的一瞬间,他忽然伸出手拦住,然后高大的身子顺着那个缝隙挤了进来,又把迟暮按过的楼层取消掉,转而按了一楼。
“你做什么?”电梯开始迅速下降,迟暮抬手想重新按回去,却被江昱辰抓住了手腕。
“累了一早上了,陪我吃顿午饭怎么样。”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明明是疑问句,偏生就有股不容违逆的味道。
“我没那个闲心,我还有工作。”迟暮甩了两下手腕,可惜江昱辰抓得太紧,他没甩开。
“陪我吃午饭也是你的工作之一,我记得莫涟交代给你的任务就是打理我的事情。”江昱辰缓缓放开他的手,“而且我觉得有必要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你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电梯在这时忽然停住了,或许是时间点临近午休的缘故,许多楼下公司的员工潮水般涌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迟暮本不欲与江昱辰靠得太近,无奈人实在是多,而且江昱辰好像故意一般,挪了个身子从与他肩并肩变成了与他面对面,仿佛是在怕他被别人挤着。迟暮抬起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直视江昱辰的喉结,以及他敞开的衬衫领口里浅麦色的紧实肌肉。
迟暮压低声音道:“你挪开一点,别挨着我。”
“你没看见现在挤得我动都动不了了?”江昱辰说完,好像真地被挤得厉害般皱起了眉头,迟暮愤愤望着他,索性扭开脸闭上嘴。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人群总算开始松动,迟暮不耐烦地推开江昱辰大步迈出去,却听见那人紧跟在他身后道:“莫涟跟我说过了,街角有家很不错的餐厅。”
“你是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吃饭?”迟暮转过身,摊开手,“ok,行了,你不用跟我绕圈子了,没错,我承认你是对的,世界上的确没什么永恒的爱情,一个男人和我在一起十年到最后还是把我给甩了,这就是你想证明的,你想反驳的,现在我帮你说出来了,怎么样?你满意了?”
“看,就是这个。”江昱辰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嘴角忽然挂上了微笑,“你终于说出来了,那现在消气了没有?能不能去吃饭了?我可是很饿了,而且顺便告诉你,这顿我买单。”
迟暮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觉得对眼前这个人有些词穷,同时在吼出那句话之后,他心里也忽然一阵轻松,刚才那股抑郁的闷气烟消云散,难道他之所以会觉得江昱辰在摄影棚的话不中听,是因为那些话从侧面印证了程昊的无情无义,而这些偏偏就是他迟暮一直不愿意亲口承认的?
过了一会儿,迟暮轻轻摇了摇头,终于妥协似的垮下肩膀,“你说的你买单,还有,不准点番茄酱。”
餐厅就在写字楼出门走过半条街的地方,江昱辰提议坐包厢,迟暮却坚持要坐大厅,最后二人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侍者送上茶水和菜单,江昱辰只简单地点了一个套餐和一杯酒,就把菜单推给迟暮。
迟暮却没看,而是直接对侍者道:“我要一份凉拌酱瓜多加辣,一份煎小腊肠,一份菠萝鳕鱼炒饭,一份碳烤里脊,一份翡翠南瓜饼,一份爆炒四季豆不要番茄酱,大杯可乐,再加两块提拉米苏。”
侍者很快下去了,江昱辰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对迟暮笑道:“你有几天没吃饭了?”
“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好,为了给你这个大人物准备专访稿,我窝在家里吃了两天的馒头咸菜,都要淡出个鸟来了。”迟暮将餐巾抖开放在大腿上,刚好侍者也原路而返,将一小碟凉拌酱瓜放在了他面前。
“要不要来一块。”迟暮夹起一块酱瓜扔进嘴里。
“这是什么?”
“莫涟给你推荐这家餐厅,居然都不跟你说说这里的特色是什么?”迟暮笑道,“这家餐厅最有名的东西有两样,一个是你面前的腌酱瓜,还有一个是最后才会上的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江昱辰笑了,“你说这里的腌酱瓜出名我还能理解,不过说一个综合性的餐厅能做出地道的提拉米苏,我却不太相信。”
“如果做出来的是地道的提拉米苏,那就不出名了。”迟暮又吃了一块腌酱瓜,“你知道提拉米苏是怎么做的吗?”
“自然知道。”
“那把原料中的朗姆酒换成中国风浓郁的米酒会怎么样?”
江昱辰愣了。
“这家店做的中国式提拉米苏,把朗姆酒换成了特制的米酒,论起口感自然比不得正宗提拉米苏蛋糕那么柔和甘醇,但论起味道,你还得吃过才知道。”迟暮笑着夹起一块腌酱瓜递到江昱辰嘴边,似乎全然不觉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暧昧,江昱辰张开嘴,才咬了一口,立刻神情大变地吐掉,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喝水。
“哈哈哈,我忘了告诉你这的腌酱瓜出名在什么地方了,因为够辣,特别是我要的这一份还是多加辣椒的!”
“你这算是在变相拿我出气?”江昱辰形象全无地不断吸气,又往嘴里灌了杯茶水,“我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还会整人。”
“我也没发现你这人虽然脾气怪了点其实还蛮有意思的。”迟暮对窗外丢了个眼色,江昱辰顺着看过去,正好见着对面百货公司大楼上悬挂着的巨幅牛仔裤广告。“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谁会想到一个大明星正坐在同他们隔着层玻璃的餐厅里,被一块腌酱瓜辣得花容失色呢?”
江昱辰显然对迟暮那个“花容失色”的形容并不苟同,但随着侍者将二人点的东西一样一样端上桌,迟暮整个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面前的食物中去,一声不吭把他当成了透明人。他端起酒靠上椅背,看向窗外穿行的人流,忽然觉得心情莫名舒畅。
他记得他应该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地坐在外面吃过饭了,国外许多人都认识他,走到哪里都被前呼后拥,他甚至快忘记了当一个普通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而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坐在餐厅里的感觉……着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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