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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书包放在了一楼的书桌上,弯下腰,换上了有些脏的拖鞋,他顺着楼梯一点点向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闻到了属于饭菜的香味,那味道像是他最喜欢的红烧肉,他求了好几次,他妈妈才愿意为他做。
司扬扯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又很快收拢了嘴角,他走完了最后一个台阶,满地的饭菜和破碎的瓷片,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喘着粗气抽烟,而他的母亲,正在一旁小声抽噎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司扬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对这个女人的怜悯和同情,也没有对正面着他的男人的畏惧,他麻木着表情,熟练地拿起了扫帚,开始清扫地面,这样过了很久之后。
女人沙哑着嗓子出了声,她说:“你放在哪儿吧,去写作业,过一会,我去煮碗面条,你和你爸爸都吃这个,好不好?”
司扬没说话,仰着头去看男人,男人像是不经意一样地避开了司扬的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大】
第十二章
段荣和朱海到底没滚上床单,两个单人床是客观原因,朱海心里有事是主观原因,两个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各自上了床,像一对友人,而非一对恋人。
朱海攥紧了床单,他想了想,问了段荣一个问题:“段荣,司杨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段荣的声音有些轻飘,带着一股子快要睡着的倦意,偏偏显得每句话都出自内心,“非常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司杨人其实不坏,你们以后接触几次,熟悉了应该就不会再像小孩那么掐架了。”
朱海张了张嘴,想要再问几句,但室内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段荣直接睡着了,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在意。朱海也闭了眼睛,交往的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在他的脑中过滤,从最初的惊鸿一瞥,到若有若无地靠近和试探,在银杏树下紧张地告白,段荣抿着嘴唇笑了三秒钟,才说了一句好,之后就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段荣性格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处处都很照顾和迁就他,并不嫌弃他家庭的情况,朱海也见过不少确定了性向的男孩子,见面几天就暗示着去约炮的也不在少数,但段荣不一样——朱海清楚地知道,段荣是真的在用很认真的态度,同他一起谈恋爱的。
他不想离开段荣,他想和段荣好好在一起,怀着这种隐秘的想法,朱海终于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但梦里光怪陆离,睡醒的时候记不清梦,整个人的精神却很差。
朱海睁开了双眼,才发觉段荣早就醒了,正拿着手机在小声地打着电话,他的神色十分坦荡,大多的时候是一个倾听的姿态,间或嗯上一声,没聊多久,段荣就挂了电话,径自去问了朱海一句:“昨天司杨给我打过电话,你挂了电话?”
这是一个带疑问的肯定句,朱海猜测刚刚同段荣通过电话的就是司杨,他有些难以理解,在两次司杨单方面的挑火后,段荣为什么还能对司杨那么纵容,或许是他不愿意承认,他在恋人心目中的地位,根本比不上他的朋友。
朱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昨天司杨是如何同他说的,转述给了段荣,没有额外再添加一句话。段荣却笑着问朱海,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朱海将这句话吞回到了肚子里,但不妨碍段荣已经看出来了,段荣没再多说什么,刚刚的电话是司杨打过来的,对方特地解释了昨天不过是一场恶作剧,因为朱海代替他接了电话,他实在有些气不过。
司杨在向段荣贬低朱海,朱海因为司杨的存在缺乏安全感,心里不舒服,这两件事在段荣心里跟明镜一样,但人总是偏心的,段荣说到底,还是向着司荣的。
几个月,和十多年,怎么比也比不过。朱海不是不好,而是他来得,太晚了。
这场旅游被迫中止了,今年的社团招新莫名提前了三天,一堆事压了过来,段荣不得不提前回去。朱海心里也犯了嘀咕,怎么可能那么巧,这事说不是司杨的手笔,他都很难相信。
但司杨能办到这件事么?社团招新可是团委老师定下的时间,司杨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说动他变更时间。
朱海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但段荣看到短信通知的那一刹那,就确定了是司杨干的,这和过往的经历没什么不同,是一个开头的讯号,之后司杨会不择手段,拆散他和他的男朋友。
段荣觉得有些无力,甚至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他不知道司杨会使出什么手段,但他比较确信的一点是——朱海早晚会主动跟他提出分手。
段荣偏过头,看了一眼他身侧的朱海,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同你分开,但你如果要同我分开,我也没办法拦住你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朱海的眉毛也皱紧了,他呸呸呸了三声,一把揽住了段荣的肩膀:“我怎么舍得同你分开,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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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复杂而罪孽的关系
面条煮得有些急,咸盐多放了一些,比较符合男人的口味,而不是男孩的。女人脸上的伤痕已经被清理干净,她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继续看着男人,好像刚刚挨了打而狼狈不堪的人,不是她似的。
司扬垂下来眼,他早就不期盼着什么了,在女人的心中,她的伴侣是她的天,在她的心中占据第一的位置,而她的孩子,只是附加品而已,或许她还隐约有些遗憾,遗憾于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存在,假如他不存在的话,男人会不会对她更好一些,不会打骂她。
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小孩子对于人性格的掌握,恐怕是最为敏感的了。司扬吃过了饭,家中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女人想去接,看了来电显示又收回了手,男人了然地看了司扬一眼,转过身拿起了电话。
电话的主人,果然是学校的女老师,她同司扬的家长聊得还算顺利,末了又补了一句,批评教育就好了,不要揍孩子——说完了这句话,她心里莫名的不安,也突然安定了下来。
犯了错误需要接受惩罚,孩子不听话当然要联系家长,告诉家长真相,让家长教育孩子,还在最后提醒了家长不要体罚孩子,整个下来的逻辑,似乎没有不对的地方。
司扬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他不怕挨揍,怕的是其他的一些东西,但当他把求助的视线移到那个他应该叫母亲的女人的身上的时候,女人却伸手将额前的发丝挽到了耳后,避过了他的视线。
男人明显有些亢奋,他笑着问司扬,今晚的作业多么,需不需要额外的辅导。司扬抿了抿嘴唇,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但还是低下头,摇了摇头。
男人高兴极了,他几乎无法遏制住这种高兴,他看着司扬,看着他的继子,心里萌生的是罪孽又可怕的想法,而这种想法,早就被他付诸实践,在这个畸形的家庭里,没有人能阻挡住他。女人不会拦着他,她默许了这一切,甚至偶尔,还会成为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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