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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力,能敌梅花易数、狂兰无行二人,败局之势,仍能力挽狂澜。”林中突然有人道,“万窍斋之主果然了得,只是一日数战,就算是武功才智绝伦的唐公子,也是强弩之末……”
唐俪辞闭目而坐,眉宇间忍耐痛楚之色越来越明显,手按腹部,额上有冷汗冒出,“阁下观战已久,鹬蚌相争,若要收渔翁之利,现在可以开口了。”
林中一人自树后走了出来,黑衣黑剑,容貌冷若冰霜,年三十三四,“渔翁之利,成某不稀罕,只是你救我师弟一命,方才你若失手,我会救你。”唐俪辞脸色苍白,微微一笑,“成兄莫非是古少侠的师兄……‘霜剑凄寒’成缊袍?”黑衣人淡淡的道,“不错,你可还站得起来?”唐俪辞扶梅站起,微笑道,“听闻成兄剑术绝伦,疾恶如仇,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盎然。”成缊袍冷冷的道,“你带我师弟胡作非为,杀了剑王余泣凤,惹下数不尽的麻烦,若非看在你方才舍身命他离开,我非斩断你一手一足不可,闲话少说,跟我走!”唐俪辞重重呵出一口气,“成兄风骨,果然出众……嗯……”他按住腹部的左手慢慢将衣裳纠成了一团,腹部衣裳不知何时竟渗出一片血渍,嗒的一声,一滴鲜血自衣角滴落,溅在落梅之上。
成缊袍微微一怔,伸手将他扶住。唐俪辞右手入怀拿出一个灰色药瓶,咬开瓶塞,服下一粒白色药物,弃去空瓶,衣袖一振将他推开,微笑道:“走吧。”他转身前行,点点血迹顺衣而下,踏血而行,他毫不在意。
踏着自己的血迹,非但是表面,连内心深处也确实毫不在意,并且重伤之躯不肯受人扶持,心狠、骨傲、武功不弱、才智绝伦,的确是能令溪潭心折的人物。成缊袍走在唐俪辞身后,心中杀机一掠而过,正是这等人物,方能惹天下第一等的麻烦,说不定会将溪潭带入不可预知的险境……此人虽在白道一方,行事大有邪气,若一日走入歧途,必杀此人!
乱梅岗东方八里之地,有一处破庙。
夜星耀眼,明月无声,破庙外数棵大树,枝干苍劲,参天指云。
沈郎魂将萧奇兰安置在此,未过多久,池云带着普珠上师和古溪潭前来会合,解开二人穴道,普珠上师向池云行了一礼,谢他相救之情,便一旁打坐。这和尚虽然杀性甚重,却非不明世理,以此时真气大损之身,方才出手能击毙梅花易数,却也必被三人真气当场震死,不过是不愿见唐俪辞为己受难而已。古溪潭却没有普珠上师好定力,眼见唐俪辞状况不知如何,怎能让伯仁为己而死,心念起伏,只想回去救人。池云搬了块凳子坐在破庙门口,手中一柄长剑一抛一接,却是乱梅岗普珠上师房里的挂剑,凉凉的道,“哪个想走回头路,先从我身上踩过去。”钟春髻怀抱凤凤,那孩子似乎受了惊,一双大眼睛含泪欲哭,听池云恶狠狠的语气,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哇……呜呜呜……哇……”房中吵闹之极,沈郎魂不言不动,静坐调息,自方才至今,他的真力已恢复三层,不像方才那般毫无抵敌之力。
“一群乌合之众,略施小计便一败涂地,还要妄谈什么除恶救人,连自己都救不了,你们能救得了谁?”屋外有人冷冰冰的道,两人走入庙中,池云持剑指在唐俪辞胸口,冷冷的道,“你没死?”唐俪辞衣上血迹已干,脸色也已恢复正常,一指将长剑推开,“让你失望了?还不坐下好好调息,我不想再救你一次,主仆颠倒,有悖常伦。”池云呸了一声,掷剑在地,“老子本要救你,若不是你突施暗算,怎会如此?”唐俪辞转目看众人,偏偏不去看他,微笑道,“大家无恙就好,萧大侠伤势如何?”池云咬牙切齿,然而唐俪辞谈笑问伤,却不能跳起大骂。
“真气已通,人清醒了,还不能说话。”沈郎魂淡淡的道,“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给他开膛,修复碎骨。”一旁成缊袍冷冰冰的看着古溪潭,“自不量力,胡作非为!”古溪潭满脸尴尬,他对这位大师兄一向敬畏有加,何况成缊袍的声明地位远在他之上,师兄训话,师弟岂敢不听?“跟我回青云山练剑,”成缊袍道,“师门剑法学不到五成,混混江湖也就罢了,还敢惹到余泣凤头上,还跟着炸了人家房子,你当中原剑会真是眼瞎耳聋的哑巴,任你欺凌是么?死到临头,犹敢自称行侠仗义,笑话!”他这番话阴森森的说出来,古溪潭心中大震,“大师兄,我……”成缊袍人影一闪,蓦地抓住古溪潭左肩下三分处,那是他全身防备最弱之处,成缊袍个子瘦削,脸色苍白,看似并不魁梧,却将古溪潭一把提起,淡淡对众人道,“各位请了。”言罢闪身而去,轻功之佳,世所罕见。
“好功夫!”沈郎魂淡淡的道。池云坐在一旁,凉凉的道,“功夫虽好,装模作样,惹人讨厌。”成缊袍来去如风,钟春髻尚不及说话,他已离去,此时叹了口气,“大凡江湖高手,都有些怪脾气。”她心里想的是你池云的怪癖,只怕远在他之上,眼看唐俪辞衣上有血,不禁问道,“你受伤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往他衣上那片血迹,唐俪辞微微一笑,“不妨事,各位身体如何?”普珠上师道,“无妨。”凤凤眼见他回来,破涕为笑,双手挥舞,要扑向他怀里。唐俪辞将凤凤抱过,“今日大家都很疲惫,风流店虽然败退,但恐怕仍有其他人追踪。我等若是分头离开,恐怕会是被各个击破之局,若是一起行动,行迹太过明显,也免不了如今日般连绵追杀,直至全军覆没。”他看了普珠上师一眼,“大师以为如何?”普珠上师黑发飘拂,“我能自保,会离开。”唐俪辞微笑,“那就是强者离开,余下一起行动了。大师修行辛苦,我也不好挽留,不过要离开,也要等毒伤痊愈再走,比较安全。”普珠上师对他一礼,“不必,后会有期。”僧袍飘飘,黑发披拂,这位带着杀气的冷峻和尚转身离去,乱梅岗旧居、一同遇劫的难友,于他而言便如身后飘零的落叶,于他前行无碍,更不在心上留下半点痕迹。
“这位大师,真和你有三分相似之处。”唐俪辞看普珠上师离开,看了池云一眼。池云怒道,“什么相似之处?”沈郎魂淡淡的道,“和你一般有个性。”池云一怔,钟春髻忍不住好笑,论我行我素,普珠上师和池云真是半斤八两,的确有那么几分雷同。唐俪辞道,“钟姑娘就和我等一起行动,我有件事要和姑娘商量。”
“什么事?”钟春髻道,“钟春髻知无不言。”唐俪辞微微一笑,“听说姑娘自猫芽峰而来,不知是否知晓碧落宫之所在?”她吃了一惊,“碧落宫?唐公子难道想往碧落宫一行?”唐俪辞含笑,“你我惹了刹星风流店,又得罪了江湖白道之颠中原剑会,虽然说各位都是不惧风波之人,但打打杀杀未免疲惫,不想过奔波疲惫的日子,唯有嫁祸东风了。”钟春髻失声道,“嫁祸东风,难道你想嫁祸碧落宫?这怎生可能?”唐俪辞轻轻一笑,“不,我只是想借碧落宫之威名,过几天安稳日子。”池云皱眉,“你想将大家带上猫芽峰去?以碧落宫的神秘和传说,风流店和中原剑会自然不敢轻易上猫芽峰动手,但宛郁月旦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让你把这种天大的麻烦带上他碧落宫去?痴人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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