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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听到东离的士兵居然深入北雍内部,她隐隐觉得历史与自己的记忆有了偏差,至于这偏差是不是因她而起就不得而知了。
孟知微现在最担心的是,已经逐渐痊愈的母亲最近似乎有一点精神恍惚,每次与她说话总会不由自主的发呆。
趁着这一日阳光明媚,孟知微好心情的拉着母亲在花园里面泡上一壶花茶,旁敲侧击了半日才问出了母亲的反常。
孟知微想也没想的笑道:“这不是好事吗?母亲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家了,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回外祖家去看看,顺便探望一下外祖母的病情,和老人家一起享享天伦之乐,岂不更好。”
张氏道:“我这不是担心你!”
孟知微依靠在张氏的身上娇笑道:“我一直待在敖州城里没有出去过,总感慨自己是井底之蛙。难得有机会随着母亲一起去皇城去走一走开阔一下眼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张氏看着女儿那张娇俏而又生动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把话说得太透。说的太明白了,怕女儿对外祖家生出间隙;不说明白又怕到时候女儿吃亏,真是愁肠百结。
孟知微似乎没有看出张氏的担忧,一心一意地询问着母亲当年没有出嫁时在娘家的生活。
皇城里的规矩自然不同于边境的敖州,那里更加严苛,对女人的贞节名分看得比命还要重要。在敖州,若是有女子被北雍人绑架了,家里的父母兄弟还会想着去找一找,可到了皇城,若是女儿家失踪了,不过几日,家里人就会对外宣布女儿急病而亡,哪怕再回来,那也是陌生人,与这家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张氏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若是被孟知微的外祖家知晓她那一个月的行踪,天知道皇城里的人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与其面对惶惶不可知的未来,张氏情愿孟知微老死在敖州,也不想她受到一丁点的额外伤害了。
故而,孟知微一问,张氏就将皇城说成了龙潭虎穴,每个人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说得孟知微瞠目结舌,只摇头:“不会吧!娘亲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吗?”
张氏苦口婆心:“你别只看到皇城的繁华,看不到里面暗藏的龌龊。否则,当年我也不会毫不犹豫的随着你父亲下放来这边城度日,实在是两地的风土人情相差太大。女儿家在天子底下,说话做事都需要步步为营,不能被人抓住一点把柄。”
“母亲,”孟知微打断了张氏的恐吓,“你是不是对外祖一家有怨恨?”
张氏一愣,立即道:“没有,怎么可能!”说罢,怕孟知微再起疑心,索性道,“既然你想跟着去那就一起去吧,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再说。”
口里这么说着,等到了晚上,张氏将这事对孟老爷一提,对方就咋呼:“不许去!你都与他们断绝了往来,还回去做什么?”
张氏没想到孟老爷会反对,心里越发不愉,脸色也淡淡的:“这话说得,那是我的娘家,哪怕父母真的舍了我这女儿,做女儿的也万万不能对父母做出恩断义绝的态度来。”
孟老爷甩了甩袖子:“你娘家那些人眼界高得很,来一封信就让你眼巴巴的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有求于他们,那样的话,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老爷,你也太会胡思乱想了。”
孟老爷撅着脾气:“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在十多年后才请你回去?你以为你的大哥二哥真的想念你这妹妹?别天真了,他们是看中了我这司马之位,觉得我配得上你们张家的权势了,这才花着心思抬举你。”
张氏身子一抖:“老爷你什么意思?”
孟老爷已经口无遮拦:“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没有我,你对于张家就什么也不是,你在敖州城里也顶多是个内宅妇人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你店铺里做的那些买卖,如果不是靠着我的官声,能开得下去?”
张氏原本还不知道孟老爷突然发的什么疯,直到这句话才猛然醒悟,原本因为震惊而站起来的身子又缓缓的坐了下去:“老爷,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嫁妆也该全部交到你的手上?我的铺子所赚的银子也全部应该入你孟家的公帐?”
孟老爷被对方冷冰冰的话语一激,瞬间又清醒了过来,暗暗懊悔自己的鲁莽。经过了王氏吸他血之事,孟老爷对自家的家财看重了很多,俨然觉得自己的是自己的,自己妻女的财产那也是自己的,哪怕她们靠得是自己的本事赚的钱,只要她们是他孟家的人,她们所有的一切都该归孟老爷一个人所有。
孟知微和张氏在背后捣鼓店铺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原本以为两个深闺妇人没见过世面,哪怕靠着他的官脉有人捧场,那也做不长久。哪里知道,孟知微突然涨了本事,居然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特别是最近,那每月十套衣裳,一个月随随便便就几千两银子进了口袋。要知道,孟家所有的铺面加上庄子上赚的银子一年也才五千多两,与女儿这颗摇钱树相比,孟老爷的那点家底简直不堪入目。
孟老爷冷眼看了半年多,突然嫉恨起来,明明是他媳妇的铺子,他女儿的买卖,怎么她们的银子没有进自己的口袋?她们是孟家人,她们怎么不将银子上缴给自己这位衣食父母?
孟老爷自私自利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于是,听闻张氏又攀上了比他更高的张家,孟老爷的火气一下子就点燃了。
难得的,夫妻十几年,张氏第一次对着孟老爷摔起了茶盏。
孟老爷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这一点张氏知道,孟知微更是知之甚深。不过,她们母女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晚,孟老爷就让衙门的人将她们的铺子给封了!
贴着封条的当天,敖州城正彩旗飘飘,来往路人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微笑。纷纷涌向那深红色的城门,在它的左侧,是一杆旌旗,旌旗之下挂着一个孤单的头颅。
“是北雍的阿步汰将军!”有人大喊,“我们杀了北雍的主将,我们胜了!”
这一条消息还没传到东离边界军营的时候,敖州城的老百姓反而先传唱开来,欢欣的人们几乎要将整座城市的屋顶都给掀了起来。
王将军坐在军帐的正中央,听着斥候的汇报,脸上看不出一点异常,反而是陈监军第一个叫开了:“他们简直目无军纪!刺杀敌军将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预先与我等商量,他们还有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这样的士兵,以后谁敢要,谁敢让他们冲锋陷阵,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一个不留神就坏了我军的大计!”
太监尖利的嗓音在帐篷里回荡,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口舌之争的将领们一个个老神在在,听而不闻。
他们早就看得明白,有的人只会动嘴皮子,有的人只会干实事。相比陈监军这个搅死棍,符东疏就是整个兵营的人升迁的阶梯。打了败仗反正有符东疏的老爹担着,打了胜仗,那这兵营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够分得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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