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雪淡笑一下,略颔首,“谢中司提点。”
“谷尚仪不必太客气,我只是把该说到的话说到。尚仪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跟我提,这往后一处共事,还望着尚仪多担待呢。”中司的笑容客客气气,对染雪的态度,倒不像对一个下属的女官了。
任哪一个明眼人也该知道,谷染雪是早晚有一天要飞上枝头的。
有哪一个女官,是一来就封了从四品尚仪的?各路的事情,自然有她上头的尚宫操劳,她得的不过是份闲差,却又明明白白告诉这里的宫人,这个人不是他们欺负得的。
礼中司在这宫里当差也二十年了,皇上这些个明示暗示他是懂的,却着实猜不透这个皇上的矛盾心思。这种事情,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那厢泓楚世在御书房里早没了看奏折的心思,把玩着笔杆子犯愁。他到底是昏了那根筋,怎么把谷染雪弄到自己身边来了。在梧栖殿随便找个清闲点差事,随便做个两三年,到年纪送出宫去不就好了?干吗偏放到御书房来?
墨枫眼瞅着他跟前那本奏折搁在眼前晾了大半盏茶的功夫,而且有继续晾下去的势头。他是不知道今天一早的这人怎么了,后宫那些事情他当然也没听说,他只知道那毛笔上的墨已经滴了半折子,再滴下去这折子也就不用看了。
“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嗄?没有。”泓楚世被问得一头雾水。
“那就是昨晚没睡好了。”墨枫顾自的用了肯定的语气,以他那张波澜不动的石雕表情作了结论。
泓楚世总算是搁下了手中的笔,瞅着他,“我怎么听着像讽刺?”
“不敢。”
——你不敢才怪!泓楚世又拿起笔,以笔代镖掷了出去,墨枫衣袂未动流云般偏身一侧,那笔自他身旁擦过击中身后的柱子,竟留下一个圆窝。他将身体侧回恢复到原来微微低头的站姿,依然表情无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泓楚世也轻轻“哼”一声,若无其事的从笔架上拿起另一支笔醮墨,直到看到奏折上的墨点才微微蹙眉——这是谁干的?他抬头看了墨枫一眼——不是我吧?
——就是你。墨枫投了一眼过来,又低回头去。
似乎有宫女进来添了香鼎里的香,一股低郁的香气飘散开来,低沉馥郁,却若有若无,不似平日点的龙涎。
墨枫有点恍惚,这久违的香气,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原来宫里还存着这样的香吗……
那宫女复而回来,端了清茶,奉在泓楚世桌边,便立在一旁伺候。泓楚世并未抬头看她,只是端起了茶杯,掀开茶盖儿,那股似曾相识的清香便飘散开来。
“原来这茶是你泡的……”泓楚世喃喃的仿佛低语,望着杯里的一汪清透有些出神儿。
墨枫这时闻到那股清茶幽香也抬起头来,看到泓楚世身后一身女官衣饰的染雪,却是一滞。带着些许的无法置信紧紧盯着她,染雪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渊深无波,淡淡的回视,毫无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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