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不是跟他还过不去吧?”高祎看着范喆。
“这话怎么说的?”
“我闻见了敌意。”
“头一回听说敌意还有味道,跟你出那些书一样,狗屁不通。”
“啧啧,某些人好斗那劲儿又上来了啊。”
“你丫烦不烦啊。”范喆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祎不说话了,感觉自己真踩了雷。显然,这事儿是真过不去了。多少年也过不去了。
高祎可以说是范喆跟X君纠葛的见证人。那时候高祎最常问范喆的一句话就是:你丫贱么?每次范喆都点点头,曰,贱。可脸上带着笑。高祎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虽然范喆哭的次数比笑多出N倍,可那些笑却是后来的后来再也不见踪影的,发自内心的笑。那男人只要哄他两下,他就美的跟一乐颠颠儿孩子似的。
饭局的气氛在这一时刻开始急转直下,后来俩人又去酒吧喝了两杯,可喜悦怎么都不再出现。范喆送高祎回家的时候,高祎进门前抱了抱范喆,她拍他的背,就像学生时代那样。
“母羊又舔孩子。”范喆无奈的说。
“怕被狼叼走……”
何曾相似的对话?
开车返家的路上,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可范喆心里的雨才刚刚下起来。
每想到肖司晨一次,范喆的心就抽动一次。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人给他的伤害却一点不能淡去,反而每一次想起更沉重一点儿。
毫无尊严的去爱一个人,那感觉真糟。
这是肖司晨留给范喆最有启示性的教育意义。
进家门,范喆有两个选择:一,倒头睡去;二,继续自虐。
很不幸,二者,范喆选择了后者。
翻出旧卡带,塞进老旧的随身听,范喆一遍遍的听着《G弦上的咏叹调》。磁带已经被听的几乎濒临消磁了,小提琴的声音颤颤巍巍,让这支曲子更显悲情。肖司晨留给范喆的除了布满荆棘的记忆,就是这支他演奏的曲子。
为什么会爱上那样一个人呢?
这是这么些年来范喆反反复复问过自己的问题。
那个人自私、刻薄,伤害人如同家常便饭。想当然、自以为是、唯我独尊,一点点都不会为别人考虑。
可那个人居然就是他爱上的人。
如果可能,范喆真希望自己从不曾那么毫无警觉的走进文学社,即便不那样也认识不了高祎。
在同志论坛上,范喆时常看到那些充满悲情意味控诉性十足的发泄文章,看的多了,范喆甚至觉得自己的故事跟这些千千万万的故事重叠在一起毫无新意,半点不特别。每个故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爱你,你不爱我。爱的人越是作践自己,不爱的人越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你。
你干嘛要这么对我呢?
那你干嘛非这么缠着我?
这是他跟他最后的对话。
范喆为肖司晨做过很多很多的事,多到他都记不住了,多到人已经麻木。可最后换来了什么?只换来一句都是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
他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却根本没义务回报什么,甚至一句廉价的我喜欢你都舍不得说。
他可以在深夜夜游回来宿舍关门的时候坦然的给范喆打电话无论几点让他翻出校门陪他捱寒冷或闷热又昏昏欲睡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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