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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陈李昂做了个梦,梦里的人哈哈笑着在前面跑,怎么抓也抓不住。因为知道是梦,所以就放纵着自己跟了上去。许多年没梦过这人了,其实,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从来没梦过他。梦里那人,笑得那么开心。从梦中醒来一刹那,陈李昂以为自己哭了,可是摸了摸眼角,没有泪。
从有记忆起,好像就没哭过,三岁的时候因为同抢一盘草莓,被二哥推倒在地上的时候没哭;看着父亲被仇家击杀倒在面前时,也没哭。他只不过是摸过父亲手里的枪射杀回去,那一年他才十三岁。陈氏幺子,前一天刚过完生日,被爸爸抱在膝上吹生日蜡烛,他许愿,自己将来要做个天文学博士。
看了眼睡在身边的情人,SEVEN睡得很不安稳,因为受伤的那只眼时不时的隐隐做痛,无数次在梦里哭泣着呜咽。因为遭受过暴力攻击,情人的一只眼安的是晶体,眼珠在灯光下像玻璃一样反光。陈李昂不忍心善良温顺的情人难过,一遍遍舔拭着他的眼皮,不停的安抚,替他盖上被子后,在那只眼皮上又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冲凉。雨洒打散下来,陈李昂想起了安东。安东,娇媚得有些妖娆的脸,修长柔韧白晰得像打了激素般的肌肤,简直就是人妖一样的外貌蛇蝎般的心肠。
最后一次见面,他毒瘾发作,两只手腕扣在窗栏上卡出了血,呲着牙问『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最后一声从喉咙里吼叫出来,震破了声带,那一刻陈李昂是信了他,即便他因为嫉妒捅瞎了SEVEN的眼睛,即使他吞了自己几千万的货。
陈李昂掏出枪来在他太阳空上瞄了瞄,不是舍不得下手,确实是怕污了自己的枪。撇了下嘴,陈李昂转身走掉,没有丝毫留恋,其实从把他的手用刀扎在桌子上那刻起,从狠心吩咐人不停的给他注射时,陈李昂就已经放弃他了。嫌弃,从看见他跪在地上乞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这种结局。于是转身出门,身后传来哀嚎『啊……杀了我吧,啊……杀了我吧。』
天空阴霾得像铅块一样,这座城市就是如此,即便再肮脏下场雨一切就都干净了。
清早SEVEN围着床单坐在陈李昂旁边『这么早?』『吵醒你了?』他看的是默声电影,卓别林。SEVEN笑着倒在他膝上,顺手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点上,『不是,眼睛有点痛。』陈李昂抽出烟衔在嘴里『吸烟有害健康。』SEVEN轻笑着捧起陈李昂的脸,跨坐在他身上,鼻子顶着鼻子『我就喜欢你这样,酷极了。』
陈李昂嘴角叼着烟,『小心烫到你。』SEVEN笑『你才不会。』陈李昂细细的看了看SEVEN也笑,『我不会?嗯?』使坏般突然站起来,在SEVEN轻叫声中抱着他转了个圈。这个纤细而又温柔的情人,善良得就像只小白兔,时不时的就惹人逗弄一下。
陈李昂虽然是中国人,血统却有些复杂,爷爷是英印混血,所以他继承了祖上轮廓分明的外貌也继承了家族的事业,以及说一不二的性格。
『李昂,不要离开我。』温婉似水的情人说出的话,让陈李昂心里揪痛了一下,这么乖巧的人怎么可以遭受那种对待。SEVEN受伤之后,安东把他塞在后备箱里去谈判,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他恐怕已经死掉了。安东,陈李昂磨了磨牙,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所以说金钱是恶魔,贪婪是毒蛇。
当初刚认识安东时,他不过是一个自闭的忧郁少年。沿着盘山道赛车,一路下来,别人早就被甩得不见踪迹,只有安东一直尾随。过了终点,安东摘下头盔冲他微微一笑,尖尖的鼻子精致的嘴,干净得像透明玻璃人却又透着几分妖娆。陈李昂当时就在心中大赞,好漂亮。
曾家铭说过,『阿东有许多面,有许多是你不知道的。』安东在自己面前究竟隐藏了多少,陈李昂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那时很迷恋他。他和安东老大鬼吊谈判过后没多久,鬼吊就被做掉,所有人都怀疑是陈李昂下的手。是安东站出来坚信他没有做过,他从来没问过『是不是你?』这样的话,而是明确的对他说『我相信你。』如果他来质问,陈李昂未必会解释,他说我相信你时,陈李昂肯定的看着他说『不是我。』那一刻爱情的火花在两个人之间诞生。在所有人都质疑他们相互勾结时,是安东站出来力陈事实一一驳倒,后来也是安东带着鬼吊的人投奔到陈李昂旗下,而且好多人在后来都成了陈李昂的得力助手,比如曾家铭。
现在想想,这是近年来自己唯一个看错了的人。人没有错,错的是人会变。
陈李昂把SEVEN抱到床上『今天休息,多睡一会儿,一会儿我陪你逛街。』『真的?』『真的。』SEVEN立刻爬起来,『那我们这就走吧。』陈李昂把他捞回来按到被子里『听话,好好睡一觉。』SEVEN呵呵笑着搂陈李昂的脖了『那一起吧!』
陈李昂很久没有上午在街上晃了,他们这一行的,下午起床晚上办事凌晨收工才是正常作息。阳光晒得头疼,即便隔着厚重的玻璃吹着冷风还是焦躁。
玻璃窗拐角处有几个人转了过来,陈李昂挑眉,是早就应该死了的曾家铭。传说曾家铭开车时翻到了山角下,陈李昂就觉得蹊跷,让人验过车里尸体的DNA,根本就不是他。看见他手里领着一个吃冰淇凌的人,陈李昂眉毛挑得更高,今天是遇鬼的日子吗?安东。
陈李昂领着人走了过去,两队人碰了面,曾家铭笑着说『老大,我回来了。』陈李昂笑,细细看了看旁边的人,变了样子,头发短了很干净,鼻子高了虽然不再是以前那种尖尖的像动画片里的匹诺槽,却依然秀气挺直,下巴也似乎不太一样。陈李昂的人把曾家铭他们围了起来,贵和看看安东,冷哼一声『我说过吧,见你一次打一次。』那人紧紧反握住曾家铭的手,惊诧而又茫然,眼神里的信息又似乎在奇怪,这人是谁啊?
陈李昂笑,眼光冷冷的扫过曾家铭的脸,有意思。
陈李昂站在桌头用裁刀切去雪茄头,身后贵和坐在沙发里,两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微仰头着说『老大,你打算怎么办?』陈李昂扫了演桌上的资料定定的看了看贵和。贵和冲陈李昂咧嘴笑了笑,见陈李昂一动不动,立刻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回来,微微欠身,『老大,曾家铭还在外面,』
『要不要他进来』这几个字卡在喉吼里没说出来,见陈李昂点燃雪茄后慢慢的旋转,然后放到嘴边叼着。陈李昂眯着一只眼睛看向窗外,隔着树丛可以看见大门附近站着的曾家铭。阳光白得刺眼,曾家铭用手帕擦了擦那个人的额头,那人微微垂着头听曾家铭说着什么。
陈李昂扫了眼屋里的贵和,他想起来,有一次和曾家铭谈事情,安东从楼上下来,每下一级台阶就拿眼角狠狠扫一眼曾家铭,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曾家铭与贵和都是粗人,差别的是曾家名比贵和更不注意个人卫生。那会儿曾家铭刚收回一块地,正谀媚的向陈李昂邀功,手不自觉的在膝盖上搓来搓去。夏天他穿的是露了五个脚指头的凉鞋和及膝短裤,手搓过的地方,掉了一地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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