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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账房里管人情住来开钻诸事的李账房家的就附和道:“秦姐姐说得是,真叫这两条规矩实行起来,说句谱越的话儿,咱们每日里也不必做事了,只写那劳什子工作笔记去罢,不然做得越多,也就错得越多,倒不如什么都不做来得安稳。”
账房内另一个管事张账房家的则反驳道:“话不是两位姐姐这么说的,只要咱们都本本分分办好自己的差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又岂会用得着怕人去告密?再者说了,大夫人又不是但凡人去说就信的,总得要派人查证了再作定夺。我倒是觉得这样好,让人无形中就会严格要求起自己来,不必再劳神费力的管底下人去,能省我们好些事呢!”
秦显家的跟李账房家的是三夫人的人,乃是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张账房家的则因其一家子乃是待城恒提拨起来的,只忠心于傅城恒,因此她们三人的态度,可以说都是很明朗的。
但余下十来个管事妈妈的态度,可就没这么明朗了。她们中当然也有向着三夫人的,但更多的却只是持的观望态度,之前那几分多多少少的轻视,也不过是出于性情中的祭鸯,单纯的不相信孔琉玥一个庶女有管好这么大一个家的能力而已,其实说穿了不管谁上位谁管家,只要她们本本分分的,于她们来说,都不会有太大影响;甚至可以说,经过了之前在议事厅老太夫人、傅城恒和晋王妃娘娘对孔琉玥明里暗里的支持和维护后,她们心里其实已经不自觉的向着她了。
只因她们至今日才算是前所未有的请楚的认识到,侯爷已经袭了爵了,跟以前作世子那会儿已经不再是一回事了,就算上头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还在,这个家也还没分,诺大一个永定侯府,说穿了也都是泰半屑于长房的了,三夫人不过是因为形式造就,帮着大伯子管了几年家罢了,并不代表,她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永定侯夫人,亦即大夫人。
而既然大夫人才是侯府真正的女主人,且又是侯爷自己喜爱专房专宠的,——不比先头蒋夫人那是侯爷自己不喜的,当然不会理会她是否在家下人等面前立得起来,本身又不是无能怯弱之辈,那大夫人就总有一天是会上位的,就算不是今天,不是明天,除非大夫人明儿就死了,不然就总会有她说话的那一天,她们就算是指使底下人蓄意安排一点事情出来,或是对她的命今阳奉阴违甚至联合抵制,闹得大家没趣了,她现在可以忍,但等到她上位以后呢,焉知她不会秋后算总账?
要知道她们交上去的工作笔记,可就是白纸黑字的证据,她们又不能不交,大夫人之前可是迹一问过她们‘可有意见?’她们也都答了‘没有’的,如何能出尔反尔,又如何敢出尔反尔?要知道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她们纵有千般手段,可以一时小觑她,明里暗里给她软钉子碰,人家记在心里,以后等真正上位后,整你的时候多了去了,所以眼下惟一的出路,就是打点起精神,先把这一个多月应付过去了再说!
于是都没有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也都是讳莫如深。
秦显家的看在眼里,不由急了,她才因年礼点心之事得罪了大夫人,如今大夫人上位了,谁知道会不会第一个拿她来出气开刀?更何况如果真让大夫人顺顺当当接掌了家事,岂非一下子就显得三夫人也没那么能干,这个家也不是离不得她了?那以后还有三夫人再上位的日子吗?而他们一家的好日子岂非也到头了?所以无站如何,她都不能让大夫人顺顺当当掌了家,她一定要说服大家联合起来,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煞煞她的威风,让她知道她们的厉害,自己先露了怯意,只应付过去这一程子,便乖乖将家事再还回到三夫人手上去才是!
想到这里,秦显家的又禁不住暗暗怨恿起三夫人来,在这个当口撂什么担子嘛,岂非是摆明了惹老太夫人生气?只看老太夫人派了身边第一等体面的卢嬷嬷来亲自为大夫人压阵,就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是什么态度了,就敢这样冒险!现在可好,这位庶女出身的新大夫人竟然还是个有几分能耐手段的,老太夫人看在眼里,只怕更要向着她了,三夫人此番可真是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秦显家的看向张账房家的,急急说道:“咱们是人又不是神仙,谁能保证就没个犯错儿的时候?就是老虎,也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在场的众位都是在府里伺候了多年的,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难道就因为一时的小错儿,就将这些都尽数抹了去不成?再者说了,我们原便是管事,职责所在就是管人管事,不叫我们再管事了,还要我们何用?哪里能目自己受用,就辜负了主子们这么多年来的恩典,张姐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被她这般夹枪带棒的堵回来,张账房家的只是淡淡笑了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秦显家的跟三夫人的陪嫁孙妈妈是儿女亲家,她这厢扑腾得再厉害,就算打的是为“大家好”的旗号,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她自己,于别人并无好处,看有谁会响应她!
果然随即就听得王廷凯家的道:“罢哟,大夫人是主,我们是奴,当主子的有令,难道我们作奴才的还能违抗不成?也没这个理儿!况大夫人也不只是一味的苛责我们,不还说了只要差使办得好,就有赏赐的吗?要我说,这样也蛮不错!”
话音刚落,秦显家的就冷笑道:“不过二两银子,就蛮不错了,王姐姐你眼皮子多早晚浅成这样了?二两银子能作什么,别说二两,就是二十两,二百两,能买到咱们在府里这么多年的体面吗?”
说得王廷凯家的也冷笑起来,阴阳怪气的道:“谁不知道你秦嫂子管着大厨房,里头大有藏掖?自然不会把区区二两银子看在眼里,不比我手头紧,眼皮子也浅,自然巴不得想将这二两银子挣到子。再者说了,二两银子事小,难得的是这个彩头,大夫人可是说了,还要‘阖府通报表扬’的,我不比秦嫂子在府里体面,是银子也想要,彩头也想要,说不得只能打点起精神,好好儿办差了!”
其实方才话音刚落,秦显家的已经在后悔了,自己这会儿最应该做的事是说服大家都联合起来,一起抵制大夫人的新规矩才是,怎么反倒因一言不合,就讥讽起王廷凯家的来?还说什‘么,二两银子能作什么’,岂非摆明了在说自己手头很宽裕?而王廷凯家的虽只管金银器皿,她男人却在外院凌总管子底下办差,不是好惹的,自己就算真觉得她眼皮子浅,也不该嘴上说出来啊!
因忙赔笑着改口道:“王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说话未经大脑,所以犯了糊涂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不过话说回来,事关我们自个儿的切身利益,我们总不能就真这样听之任之罢?姐妹们好歹也说说各自的意见,大家商量着尽快拟出个章程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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