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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珺琬挣扎得厉害,有两个小人儿不停在她心上打架。
一个说:“收下罢,收下罢,他都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你还忍心拒绝他?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只要你们两个能一直一条心,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问题!”
另一个则说:“万万不能收下,收下可就真毁了他了!更何况谁又敢保证,他不是第二个崔之放?”
周珺琬正想得出神,颈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刺激得她猛地回过神来,就见齐少衍已不知何时倾身上前,将她整个笼罩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之下,正专心致志的与她系玉佩。
她如遭电击,本能的挣扎起来,结结巴巴道:“别这样……我不能收……”声音毫无说服力,连自己都觉得只是在害羞,只是在撒娇,而不是真的想拒绝。
齐少衍自然不会被她这样的态度所击退,仍专心与她系着玉佩,待系好后,方退回自己的位子上,细细打量着她,眉眼带笑道:“若是娘泉下有知,知道她老人家如今有儿媳妇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谁答应要给你当媳妇儿了……”周珺琬犹自嘴硬着,只是说的话却越发没有说服力,越发像是在撒娇,颈间的玉佩也是继续戴着也不是,摘下来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齐少衍忽然又倾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你的顾虑我都知道,你的担心我也都明白,你放心,我既然敢送你我娘留给我的玉佩,就说明那些顾虑我都有法子解决。你也不要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是在毁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至于你担心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崔之放,这一点我现下还没办法向你证明向你保证,我只能说,时间自会证明一切,当然前提是,你得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日闻得她生病时,他本来正在气头上,原是不欲去瞧她的,后来到底还是没按捺住,趁夜悄悄儿走了那一趟,却没想到,竟让他听到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心里话。
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哭着对他说‘对不起’,说她不能害了他;说她已经被男人伤害得怕了,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更不要说对其交心;说她只是一介残破之身,而他值得更好的女人……翻来覆去、零零总总的说了大半夜。
直说得她自己声音沙哑,也说得他心酸不已。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同类人,同样受尽了来自所谓“亲人”的各种算计,同样因为所谓“亲人”的算计,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致信念崩坏,自信不再,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甚至早已丧失了去信任别人的勇气。
那一瞬间,他忽地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温暖她,也让她温暖他的冲动,他们都是受过伤害的人,比旁人更能知道如何珍惜彼此,他相信他们在一起后,日子一定能过得比寻常夫妇更和睦!
也正是因为此,他在得知她今日会去刑部大牢见崔之放后,才会大失分寸,想也不想便决定跟她一起来,他倒也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他相信她也是心悦她的,他只是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有那么几分不确定,怕再生出变故来罢了!
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以吗?
周珺琬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齐少衍这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人在寒冷中行走了这么走,她早累了也倦了,渴望找一个温暖的能依靠的肩膀,让自己哪怕只能暂时靠靠,暂时歇歇,都已经够满足了,谁曾想齐少衍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诱惑,让她几乎就要招架不住,缴械投降了!
齐少衍似是知道她心里的挣扎一般,长臂一伸,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低声说道:“你什么也不要想了,只要学着相信我即可,我以我娘的名义发誓,若今生负了你,就让我娘于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宁,让我自己也不得好死……”
“你别说了,我相信你!”话没说完,已被周珺琬急声打断,“就算将来你真负了我,至少,这一刻我明白你是真心的,仅此,已经足够了!”
或许,她是该试着敞开心胸,去学着相信人了,不然到老来时,她岂非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珺琬这样想着,不由反手轻轻抱住了齐少衍,换来的是齐少衍更紧更用力的拥抱……
出了二月,前线开始频频有捷报传回京城。
齐亨带领的大军抵达雁鸣关后,一开始虽因部分将士水土不服,而在与北戎大军的对阵中吃了些亏,但随着将士们渐渐适应了雁鸣关的水土气候后,北戎便不再是兵强马壮的大燕的对手了,一连几次进攻雁鸣关都被齐亨领着将士打退,之后甚至还发起了几次反击战,不但让北戎伤亡惨重,还火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损失惨重。
到了二月底三月初,又有捷报传回来,道是齐亨领着将士们已将之前被北戎占去的三个城池都夺了回来,待三军适当休整后,便一鼓作气打到北戎的老巢去,一举将其灭了,省得其以后再兴风作浪,也顺便震慑一下周边的其他小国们。
捷报传到御前,自是龙心大悦,虽则正主儿齐亨尚未班师回朝,依然流水价似的赏了不少东西至西宁侯府,又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大赞齐亨乃肱骨之臣,国之栋梁。
一时间,西宁侯府是门庭若市,京城的人似是都已忘了之前齐家闹出齐少游之事时,自家避之不及甚至在暗地里笑话儿个不停的情形来。
儿子这般出息,最得意的莫过于周太夫人这个当娘的了。
捷报传来,周太夫人也不待在自己的小佛堂里礼佛了,而是成日里打扮得光光鲜鲜的,亲自接见来贺喜的众家夫人奶奶们,表面矜持,实则掩饰不住得意的接受众人的吹捧和奉承。没有客人来访时,则变着花样儿的折腾周珺琬和齐涵芳姊妹,还将被禁足的冯姨娘给放了出来,弄得齐涵芳是暗恨不已,却也只能受着。
然俗话说“乐极生悲”,就在周太夫人得意不已之时,她却忽然间病倒了,症状竟与之前宁夫人初初病倒时差不多,也是满嘴的胡话,见人就要打人,见狗就要打狗,闹得整个萱瑞堂上下都不得安生。
有了宁夫人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周珺琬和齐涵芳都不敢怠慢,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了,第一时间便差人请了太医来,希望能早日治愈周太夫人,也免得他日齐亨归来时,见了老母这副模样儿,会迁怒于她们身上。
奈何周太夫人吃过太医开的几剂药后,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与当初宁夫人一样,口口声声都是见了鬼,把贴身服侍的人也都当成了鬼,一旦靠近便又打又踢的,弄得众人都是苦不堪言。
据她贴身服侍的人说,她口口声声称那鬼为‘连氏’,说什么她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只是当初被宁使迷惑,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才会做了那样糊涂事的,求连氏看在她这些年待她生的儿子不薄的份儿上,饶过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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