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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孩子们都很担心,劝他们不要回去,说家族之中前车之鉴尚在,伤痕至今未愈,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脱离苦海,你们又何必往火坑里跳?万一共,产党的政策有变,将来必要受到牵连。
狄尔森朗声大笑着摆摆手说,我都八十二了,什么事情没遇过,什么人没见过,年轻时我没怕过,老了就更不怕了。如今大陆的事情已了,现在只剩这把老骨头,除了怕你们妈妈不理我之外,还有什么好怕的?
孩子们说,美国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回香港去,那里又小又挤人又多,聒噪无比乱哄哄的,不是养老的好地方。他沉吟片刻后只说了一句,孩子们听了沉默良久,再无人劝阻。他说,这里的下面洋人太多,没人会说中国话,将来我下去了,会很孤单。
香港,太平山,狄宅。
秋日,午后,阳台上。狄尔森坐在藤条做的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看着山下的风景。一只德国黑背狼犬乖乖的坐在他的旁边,安静地陪着它的主人。这只酷似孙立人将军当年养的狼犬,在狄尔森的晚年成为了他最忠诚的陪伴者,也是他怀念将军的心灵寄托。他抚着黑背的头,名叫“小虎”的狼犬轻轻的发出“呜呜”声,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抚摸。
韩婉婷手臂上挽着一条薄毯从庭院里走了过来,走到狄尔森的身边,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膝上,柔声嘱咐道:
“有些起风了,山上风大,你的膝盖又受不得风,所以我给你拿了条毯子,遮遮风。”
他仰头对她温柔一笑,捏了捏她的手,点头道:
“谢谢。”
她挨着他坐下,倒了杯茶,与他一同望着山下的风景,欢喜的说道:
“思安来了电话,说他下个月带着家人和思平他们一起过来看我们。”
“这鬼东西,还真会挑日子。他到底是真心来看我的,还是冲着大闸蟹的面子来的?”
“呵呵,你呀,别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能来看我们就是好的。”
“咱们家里就属他最会凑热闹。思平和念卿带着友康回来看我们,主要是要让外孙媳妇给我们看看,他这个做舅舅的也跟着瞎起劲,到时候又是他在那里起哄了。”
“起哄就起哄,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点多有意思啊!我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心里就美得不得了呢!”
韩婉婷抿着嘴笑着说,眉眼间尽是即将一家欢聚的高兴劲。狄尔森笑看着她,点点头,不无感叹的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连友康都要成家立业了,可我还总觉得他胖嘟嘟被我抱在手里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样。”
“哎,到时候见到孩子,可别老提他小时候的糗事,让他在女朋友面前没有面子。”
“友康要带来给我们看的姑娘是哪儿的人啊?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都不是。”
“都不是?难不成是欧洲的?”
“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我想不到?……可别告诉我是——日本人啊!”
“还真被你说中了!听说就是个日裔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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