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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来的什么?”薄暖走上前,突然劈手夺下那册书,哗啦啦抖开一看,面色陡变,“起居注?!”
寒儿怯怯地点了点头,“奴婢也不是随意拿的……但这起居注实在关系重大,奴婢生怕旁人拿它来陷害婕妤……”她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幸亏张令没有搜奴婢的身,好歹让奴婢给带回来了,只不知道太后是不是还留了别的抄本……”
薄暖的手指痉挛地卷着竹简,指甲陷进了尖利的竹缝中,她犹是不甘,犹是一字字读着上面淡无波澜的记述——
大正元年五月十三丁未,纳薄婕妤宜言殿。无幸。
一个又一个“无幸”闯进她的眼里来。内官本没必要记得如此详细,但整夜整夜地歇宿在后妃宫中却无所进御,这实在是稀世罕见的事情。她只觉眼前都是黑的,好像是那墨迹并未干透,全都湿漉漉地披了下来,脏,而且冷。
“婕妤……”寒儿哭道,“陛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待您?奴婢真没有想到……您专房独宠快一年了,怎么会……”
“哗啦”一声,那一册禁中起居注被扔在了地上。薄暖抬起苍白的脸,慢慢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文充仪物故之前,宫中有什么传言?”
寒儿怔了一怔,“奴婢记得……宫中传言陛下和婕妤伉俪情深,而且……还是文充仪处传出的话。”寒儿声音微窒,“奴婢还记得文充仪是遭了奴婢的玩笑……”
“你好好想想。”薄暖的声音是凉的,“她既然看过了这起居注,为何不趁机大做文章,反而要放话说我与陛下感情甚笃?”
寒儿摇了摇头,“奴婢想不明白。难道文充仪并未看过?”
薄暖淡淡道:“她若不曾看过,难道还有人会帮她抄写这样机密的东西?只要拿她生前文字一比对,便知这是她自己抄的!”
寒儿惊诧,“这——”
“我现在只关心一桩事情。”薄暖转身,揽紧了衣襟,慢慢地道,“太皇太后,是不是已经看过了这一册起居注。”
增成殿中住了好几位没有独立宫舍的充仪,官通报皇帝驾到,一众女子都惊吓得不知所为,只见那少年皇帝冷着脸直往里头走,薄烟连脂粉都不及施,便在门口跪迎天子。
“陛下长生无极。”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挠人的柳絮,娇媚,是真正的女人的声音。顾渊迈步而入,见房中光线阴暗,陈设倒是雅洁,居中摆了一张琴。
“薄充仪在弹琴?”他眉头微微一动。
“穷极无聊罢了。”薄烟轻笑,“妾知道陛下撤了乐府,可不要撤走妾的最后一张琴呀。”
顾渊没有做声。帘后燃着苏合香,是他熟悉的气味,他走过去,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瑞兽香炉气雾氤氲。“这是梁国的香?”他慢慢地道,“充仪有心了。”
薄烟心中浮出了浅漫的欢喜,她为这一天等了太久,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反而感到不踏实,要重重掐一下自己来保持清醒。她笑着走上前欲解下顾渊沾了寒气的裘袍:“陛下今次怎会想到来增成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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