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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样卑微的期待,那样仓皇的忧惧,终究没有让他稍一停留。她的心中蓦地浮出了恨,如毒蛇的信子,如藤萝上的刺,缠着她的心,让她不能呼吸。
论出身,论才略,论容貌,她自认没有分毫不及宜言殿的那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人就能得陛下独宠,即使她——即使她时至今日,都不能怀孕?
顾渊来到长信殿,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薄暖一身缥青蝉衣,素净无尘,静静地跪在殿中。
薄太后一手拄着铜杖,正听着小金盅里蛐蛐儿的鸣叫,听得双眼都舒服地眯了起来。见皇帝入内,才慢慢睁开了眼,神色颇为和煦:“皇帝来啦?”
顾渊顿了顿,“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薄太后打量着他的表情,“今日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老身又将你母后赶到睢阳去了,是不是?”
顾渊面色一白,他未料到太皇太后如此开门见山,“大靖朝以孝治天下,朕为母后所生所养,不能尽孝,心中自然无比惭愧。”
薄太后笑了笑,“你说的很对。老身想了想,也觉这懿旨下得太过草率。”
顾渊微惊,“皇祖母的意思?”
薄太后拄着铜杖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旁郑女官忙来搀扶,薄太后却只示意她拿好那一盅蛐蛐,“老身不好朝令夕改,你可再下一道中旨,命你母亲不必去了。”
顾渊心中虽然惊讶莫名,但表情上到底是没露出分毫波澜,只恳切地道:“孙儿谢皇祖母恩典!”
薄太后笑道:“莫来假惺惺地谢我。要谢,就谢你有一个好婕妤——只是阿暖呀,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给陛下生个皇子呢?”
薄暖的身形晃了晃,却跪直了,“阿暖知道了,阿暖会尽力……”她咬着唇,再说不出后面的话。顾渊越看越觉奇怪,道:“婕妤与皇祖母闹什么玄机,朕不懂。”
薄太后却一边撮唇逗弄着郑女官手中的蛐蛐,一边往里间走去,“你们夫妻俩的事情,难道还要老身一个外人插手?”
薄太后离去了,顾渊回过头,只见薄暖满头长发梳拢作端庄的高髻,一张幽丽脸庞已是白如片纸。她这一回倒是没有晕,跪得笔直,初春的风偶或拂起她翩然的衣角,他不由得道:“你冷不冷?”
他低下身,伸手去扶她,她却没有搭理,径自站了起来,险险一踉跄。他皱眉,而她已当先往外走去。
宜言殿的辇车和皇帝的御辇都停在门外。顾渊很自然地欲上御辇,却见她绕过御辇,径往另一乘而去。他突然就来了火气:“你做什么?”
薄暖停住脚步。
“回来。”他冷冷地道,“上车。”
薄暖低下头,终于是转过身,又一步步缓慢地走了回来。
有什么办法呢,她在他面前,总是要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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