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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青也看着她咯咯笑出声来,她生活中肯定很少笑,偶尔在人前笑出来时,居然还有几分含羞带怯的意思,这种少女情态和她苍老的躯壳糅合在一起,视觉上令人倍感分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丁思渺冲旁边的大楼抬了抬下巴,“冯辉到底攀上哪根高枝了?”
纠青顺着丁思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在恍惚间,三十余年的生活阅历似乎从其散落的四面八方一点点地回到了她身上,逐渐拼凑出一个成熟稳重的灵魂,把她身上神经质的那部分奇迹般地剔除掉了。
她想起自己退休之前就在这栋楼里工作,管学生档案室的钥匙,每年毕业季都是她最忙的时候,从上午到下班,不停有形形色色的学生带着调档函,领着考察组人员来查档。
这些学生站在门外等查档结果时,都是一样的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是再过上三四年,三四十年,他们所处的境遇将会是云泥之别,无法,有人坐电梯,有人走楼梯,有人躺平在地底。
上升通道何其狭窄,不会像阳光一样普照众生,若是想要往上走,攀附贵人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纠青和蒋清风不一样,她是站在槛外的人,反倒能够理解冯辉。因此她回答丁思渺问题时,语气分外平静,眼神也清明,柔和道:“你也许认识,段鸿,以前是总台的红人,后来调去宣传部,一路高升。”
“我不认识。”丁思渺当即摇头,心想自己除了认识这个姓以外,对这根高枝还真是半点儿不了解。
“段执没和你说过他的家庭情况吗?”纠青困惑地问。
丁思渺心道:的确说过一些,还有点惨——她不喜欢剜人伤疤,因此没往深了问,打心底说,她也根本不好奇。
但纠青既然这么讲,证明这位段鸿和段执关系匪浅,莫非是……他亲爹?
她本能地抗拒这种可能性,于是迅速寻找起纠青逻辑里的漏洞:“宣传部的领导和冯校长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纠青反问她:“铁打的学校,流水的校长,一个校长能当几年?”
丁思渺被问住了,一时间张口无言。
“他能拣上这根高枝还多亏了你。”纠青笑得意味深长:“孩子,你是人家的投名状呢!”
“什么意思?”丁思渺啪一声按断了塑料袋里的冰棍木条,皱眉道:“你是说,冯辉在樊江那里给我当靠山,是做给领导看的?就仅仅因为是我和段执——”
“哪儿止这些,冯大校长在你身上下的功夫比一个毕业证多多了,要不是他从中掣肘,你在那小山沟带出来的学生根本通不过境安高中的面试,拿不到我出钱的那份奖学金,你呢,现在肯定还被拦在小山沟里出不来,更别提起诉我丈夫了。”
“放屁。”丁思渺情急之下爆了句粗口,说完才反应过来,脸色迅速涨红了,切换回理智的文明人状态,依旧是嘴上不饶人:“我能回来是因为我累死累活评上优秀,佳园能进境安高中那是她自己一分一分考出来的,和冯辉有个毛的关系,合着照你们这种妄想症患者的意思,我连今天吃什么穿什么,在哪里出现,都是让人算计好的呗?”
纠青被她猛烈的情绪波动吓得灵魂出窍,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等她说完才机械地点了点头。
丁思渺更来气了,唰地站起身,抓着纠青的胳膊一把将人拽起来,怒火中烧道:“我告诉你,蒋清风是个王八蛋,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王八蛋遇到我之前逍遥了半辈子,是我亲手把他送进去的,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纠青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丁思渺把她攥在手里,好像攥着一张哆哆嗦嗦的旧报纸,一使劲就能听见纸片碎裂的声音。
丁思渺松开手,轻推了她一把,推得纠青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看她快要站稳了,丁思渺正打算甩袖而去,又听见嘭的一声。
这老不死的居然当场碰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丁思渺内心有一万只羊驼奔过,暗骂道:“这他娘的闹哪出?”
只见纠青双臂抱在胸前,紧紧护住自己的脸和头,上半身抖得活像在筛糠,两条腿不住地倒腾着往后退去,慌乱中甚至蹭掉了一只鞋。
她身后没墙,身前也没人举着大棒要打她,仅仅是被丁思渺推了一把,就能表现出这种程度的PTSD,可见过去是个长期的家暴受害者。
“你真是疯了,抓紧上精神病医院看看脑子吧。”丁思渺冷冷地看着她抽泣,告诉自己,疯子的话不可信,何况这不过是一面之词,在一个称得上陌生的精神病人和段执之间,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后者。
纠青忽然止住了抽泣,双腿也不再动弹,丁思渺警惕地扫了她一眼,诧异地发现——她失禁了。
黑色长裤的裆部有一大片显眼的水痕,淡淡的尿骚味儿传进丁思渺鼻子里,丁思渺本想后退两步,最后还是忍住了,原地掏出手机,一边翻白眼一边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处理,最好是女性工作人员。
挂完电话,丁思渺又在原地等了5分钟,直到保卫处的人出现,她才黑着张脸离开。
任凭谁亲身遭遇这么一场波澜起伏的闹剧,都要反复回刍几次,丁思渺也不例外,她尽管指挥着双腿走出了那片树林,却捂不住耳朵,纠青的声音简直像是从她身体里传出来的。
难道自己苦心经营走到今天,真的只是一场自我沉浸的独角戏吗?丁思渺每每想到这里,内心都要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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