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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中了安母的下怀,她坐下去,施施然的说:“这话的确有理,只是这没有婆婆还在,媳妇当家的理。”臧姑听的越发好笑,只是自己总是媳妇,若一下子说的太过也不好,还是耐了性子道:“婆婆,你见哪家,不是媳妇进门,婆婆就去享清福的,这上了年纪的人,再操劳一家的事情,让人看见,岂不骂我们不孝。”
臧姑话还没说完,安母就拍桌子大怒道:“好个孝顺媳妇,使唤老娘去给你看管菜地,还好意思说孝顺。”臧姑见婆婆说话不停,她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也皱眉道:“婆婆,这话说的,小门小户,也没个下人使唤,婆婆平日走街串巷,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菜地,赶赶鸡鸭,也不累人。”
这时二成端着煎好的鸡蛋来了,臧姑接过,对安母道:“鸡鸭生的蛋,攒了起来,换的银钱,不是也给婆婆买吃食了吗?多余的,不也是婆婆进了肚里,媳妇和二成,可没有吃一个。”安母被说的理屈词穷,本欲偃旗息鼓,只是想起白日那人说的话,自己连个媳妇都管教不下来,以后出门还怎么见人。
把臧姑送上来的鸡蛋碗一打,拍着桌子连声道:“你这不孝之媳,供养婆婆,本是媳妇的事,那有婆婆自己去挣吃穿的?”臧姑见婆婆这等蛮不讲理,火气也上来了,双手叉腰,止住要去收拾鸡蛋碗的二成:“你自去睡。”二成见娘子要和娘吵架,偏帮谁也不像,嗯了一声,就溜进房去了。
臧姑回身变色,对安母道:“我敬你是个老人,衣食都照料,谁知你这等胡搅蛮缠。”说着臧姑就走上前来,安母见她面色不好,两眼瞪的极大,心里也有些发慌,她虽住进二成家这几月,臧姑却也是和和气气,不淑什么,还从来没见过臧姑这等模样,惊的站起来,往墙边退去:“你想怎的,难道要打老娘不成,这是忤逆。”
臧姑冷哼一声:“打是不曾打,只是从今日起,却要立立规矩了。”安母本已贴了墙根,听了这话,又跳到臧姑面前,指着她说:“你你你,竟然要给婆婆立规矩,成何体统?”臧姑把她的手往一边一放,笑道:“婆婆,本来呢,也没有媳妇给婆婆立规矩的道理,只是婆婆今日既然说了,那么,家有家轨,媳妇既是这家的当家人,也要立立家轨。”
说着臧姑往椅上一坐,手撑下巴说:“这家人也少,家轨也简单,就三条。”还没等她说完,安母就到她面前道:“二成还没发话,你一个女儿做什么主?”说着安母就打算扯开嗓子喊二成,被臧姑拦下:“婆婆,二成日间田里辛苦,此时正好睡,婆婆难道不心疼儿子?”
安母被臧姑说的无话可说,只得坐会椅上,臧姑见她这样,笑道:“第一,这家里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媳妇说了算,这二一条。”安母听见她说第一条就有些不满,只是看看臧姑的架势,自己想必也是打不赢的,还是闭了嘴,见她停下,望了一眼,臧姑微笑:“这二一条,坊间流言,最是不准,上次大嫂就是因婆婆听了坊间流言,把她肚内胎儿打落,所以婆婆,日后这邻里间,还是少嚼舌头,少惹口舌是非。”
安母听的这条,就是冲着她来的,气的面皮紫涨,只是在她屋檐下,还是忍住气问:“这三呢?”臧姑轻笑:“婆婆,这衣食媳妇是照管了,只是看看菜地,也不是大活路,婆婆日后可不能再因这事,和媳妇吵闹。”安母拍桌大怒:“这还成什么道理?”
臧姑见她这样,起身笑道:“婆婆,这几条,其实也不是甚大事,只要婆婆看看菜地,不去搬弄是非,衣食有人照管,婆婆这福气,也不差。”话还没说完,安母一掌就要往臧姑脸上打去,臧姑年轻,头一偏就让过了,捉住安母的手道:“婆婆,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如违了这家轨的,有家法。”说着把安母的手放掉道:“婆婆,细思量吧。”
说完臧姑就转身进房,堂屋里只剩的安母一人,对着一盏孤灯,欲待起身去骂臧姑,只是自己口舌没有臧姑那般伶俐,欲要找寻东西去打,摸摸还有些发疼的手腕,打是打不过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二成又不似大成一般,此时心内哪一点不念着大成。
这时臧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婆婆,灯油贵了,还是灭了灯,睡吧。”安母气得手脚颤抖,只说的出一个:“你。”就没了下文。
二成悄悄地问臧姑:“娘子,这等,只怕。”臧姑掐他一下:“你懂什么,婆婆拗性,是拗不过的,定下这几条规矩,也是为她,要不都像在大哥家一般,日日吵闹就成话吗?”二成呵呵一笑:“娘子说的是,我都听你的。”臧姑翻个身:“这还差不多,睡吧。”
安母第二日起来,却是无精打采,臧姑见她这般模样,也没说甚,收拾早饭吃了,二成下地,臧姑做针线,安母也自去菜地边看鸡鸭,安母边看着鸡鸭,边想起以前陈氏在时,自己说一就是一,没人敢忤逆,就算淑真把大成迷得不知自己姓甚,却也是自己呵一声,她就眼泪直流,虽敢回嘴,却不像臧姑一般,连婆婆都定下规矩了。
安母越想越叹气,怎么这三个媳妇,越来越差,又骂起媒婆来,既收了媒钱,就该好好寻访,找个温顺听话能做活的来,正在左思右想,听见又有人喊她,安母抬头看,还是昨日那人,原来那人昨日说了一番话,耳朵竖的尖尖的,就想听见安家传来吵闹,谁知一直到今日,都静悄悄般,那人还觉得奇怪,又走来望安母,见她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心里疑惑就叫住她问问。
安母见了那人,虽然这样事,是丢面皮的,还是禁不住那人的再三说话,把昨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那人听了,怒道:“这样的媳妇,怎么不天打个雷把她劈了?”安母点头道:“我昨日就这样想。”那人皱眉说:“嫂子,这样的媳妇,何不休了她?”安母摆手道:“说不得,她把我二儿子,管的服帖,休说个休字,就连多说一句,儿子都上来护着。”
那人骂道:“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怎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别的不说,十月怀胎之苦,三年乳脯之恩,难道全不记挂。”这话正说在安母心窝里了,她正欲再和这人诉诉苦,就听传来咳嗽声,原来臧姑在前面,听的后面说话响,心里疑惑,想起安母虽性子拗,昨日之事,却也是小事,怎的发恁般大火,逼得自己立了规矩,细想一想,昨日也曾听到后院传来说话声音,难道是同一人,就转到后院一看。
见果然是族里出了名的泼妇,和自己婆婆说的兴起,不由咳嗽两声,那人见臧姑来了,老了脸皮说:“二娘子,怎的做媳妇也全无做媳妇的规矩?”臧姑冷笑:“三婶子,听的二十年前,你做媳妇时,可是把公公都撵到出嫁的小姑家去了,怎的现时,就说我不讲规矩了?”那人听臧姑提起以前的事,面红了红,正打算继续说,臧姑又开口了:“就算二十年前,是婶子公公的不是,那现在,日日打媳妇的,又是谁呢?我劝婶子,平日无事,还是坐在家里就好,别家的事,还是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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