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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的目光绕着他身上那块雕着陆氏家印的玉佩上环了一圈,随后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什么地瞥了他一眼。
但很快就收拢起了情绪,沈瑞忽然发觉依照着而今世家寒门的局势,或许原主的命运尚且有个周转,但是对于陆思衡来说,江寻鹤从不是那个不可预计的变数。
世家兴盛,他便可经营着陆氏长久地繁茂,世家衰亡,即便是万般凋敝,他也能守着那点木石架构做他的端方君子。
谁人的命数都可更改,只有他的不行。
沈瑞将食指探进酒杯里沾湿,再伸出来时便可在烛火的映照下,瞧见酒水逐渐在他指尖汇聚成浑圆的一滴,甚至跟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摆摆,好似随时都要滴落般。
可任凭旁观者怎样提心吊胆,沈瑞却仍是不慌不忙的,终于赶在酒水滴落之前将其在桌面上抹平,左右两划勾出来个叉。
沈瑞翻过手来,瞧了瞧上面余下的丁点酒渍,春珂站在他身侧,见状立刻递上了帕子。
沈瑞细致地将酒渍擦拭干净,趁着桌面上的痕迹还未干,敲了敲道:“你不成。”
“陆思衡,你狩猎时也要将自己的箭插在旁人的猎物上吗?”
沈瑞将杯中酒泼洒出去,在杯子重新落回到桌子上时,他才好似将那点戾气都随着酒浆一并散去。
“甭管是个什么物件儿,旁人沾了手,就显得没意趣。”
沈瑞甚至还伸手指了指上边儿的栏杆,半点也不怕被瞧见似的道:“独是我同他两个人的仇怨,别说扯上世家,添个你,也是嫌弃多的。”
他说起这话时,又跟个赖皮似的,无辜又娇气。
春珂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算是瞧出来了,今夜她大抵是不用赴死的。任凭自家公子嘴上绕着什么混账话,都抵不过对面是个没脾气的,至少面上瞧着是的。
至于往后公子这张嘴会不会惹出什么祸端,叫她去抵命,左右她也算不到,且活着一日赚一日吧。
三人各有心思,却是不见楼上扶着栏杆的手指缓缓收紧,又慢慢松懈开,不留痕迹。
清泽咋咋呼呼道:“东家你瞧,沈公子正给陆思衡指着咱们这处呢。”
“东家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密谋要除掉咱们?”
“东家你放心!”清泽利落地踢了个腿道:“属下一定会保卫你周全!”
“江东距此不算远。”江寻鹤蹙眉道:“你今夜便回去。”
清泽立抿紧了唇,安静如鹌鹑。
虽然自家东家这话说得有些没来由,但他很清楚其中意思无非是:吵,滚。
他有些委屈地四下张望,明明是因为他心里惦念着东家的安危。
他眨了眨眼睛,可那冷心冷情的人根本不懂他的真心!
呜呜呜……等等。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江寻鹤,待他皱眉看过来时,又指了指拐角,掌柜已经在那踌躇半天了。
也该他倒霉,而今楼内坐了三尊大佛,哪个他都招惹不起。
他见江寻鹤应允,便立刻轻声快步上前,从袖子中掏出书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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