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鹤将已经看过一遍的信纸贴近了光亮,重新逐字逐句地细细看了一遍。
“中秋祭祀皆可由兴安操.办,中都诸事难料,行事前万忘顾家族,既已为太傅,难为家中助益,便也休要因为一步踏错而为家中引来祸端。”
信中再三提点,不是要他想法子为家中谋利,便是三句不曾脱离要他在中都小心行事,若遇祸端,便可自尽休止,不要牵连江家。
大约是前面话说得太重了,在信件的最末尾处,匆匆提了一句:中秋之时,你母亲若有消息,自然会差人送入中都,勿念。
江寻鹤的指腹在“母亲”二字处轻轻磨蹭了一下,好似能感受到些什么温度般。
半晌,面上微微一哂,将信合折了,塞回了信封中。
他倒是记得兴安,是赴州那个歌姬生下的,从来同旁支的那些个堂兄弟亲近。
年前非要进铺子,自己个儿担了一笔大生意,却险些折损进去江家半年的收益,最后他回到父亲跟前哀哀地哭了半晌,便将事情轻飘飘地了断了。
可他将事情记得这么清,甚至能想起事情解决后,兴安那般处处威风的可憎面目,但却始终记不起兴安跪在父亲面前哭求的样子来。
那样强烈的情感,在他的生命中却好似全然空白的般。
又或者说,他的情绪心神原本也是空无虚有的。
这世上本就是但凡无人记挂的,便是消弭的。
——
楚三爷收到沈瑞的请帖时,一身的寒毛都要根根竖起,他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春珰,面上好似没什么惊动,气势却瞬间弱了下去。
他才不想去那纨绔的什么鸿门宴,先前尚且还在楚家时,他说话都敢夹枪带棒的,现下自己若是去了沈府,还不如羊入虎口般人人揉捏?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唾沫,手掌不动声色地在衣料上搓了搓,好似要将心中的不安同手心中生出的冷汗一并擦掉般。
他犹豫着看向春珰,故作姿态道:“我今日还有事,只怕是不能去沈府同沈公子叙了,烦请春珰姑娘回去吧。”
春珰抬眼看向他,二人对视之间,竟叫他心中生出几分同沈瑞对视的错觉,原就不平稳的心更慌乱了一分。
春珰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公子实在是诚心请楚三爷过府一叙的,楚三爷若是不去,只怕是不妥当吧。”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楚泓这些年行商,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闻言当即起了怒笑道:“难不成他沈靖云请我去,我便要去吗?这中都尚且不是他沈靖云的天下呢!”
春珰毫不在意他这点怒气,反而笑意盈盈道:“三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家公子也并没有为难三爷的意思。”
听着春珰好似有些服软了,即便神色不动,眼中也不免显出几分得意之色:“那便回去告诉……”
不待他话说完,便被春珰柔声打断了:“想来三爷是没听清奴婢的意思,公子不想同三爷为难,三爷自然也要合规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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