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百姓听闻,个个悲叹了一回,都道殷羲老天闭了眼,怎地好人不长命。
薛亥悲叹之余,帮着林氏母子办了丧事,埋了个衣冠冢,烧许多纸钱,愿殷羲老爷保佑其魂灵安息。
林岱安仿若一夜长大,即要办理丧事,又要照顾病重的母亲。
那夜,林岱安整顿好父亲灵牌,放进林家宗祠里,默默跪下,想起祖父与父亲往日对自己的爱护与教导,连日里积累下的悲切,沉甸甸压在心头,只是发不出来。
正难受着,忽觉温热指腹贴在他脸上,原来薛灵均已他在旁边,也不知何时来的。
林岱安抬手握住薛灵均的手,悲切道:“宝儿,我以后没有爹了。”
薛灵均早就哭成泪人,心里替玉郎难过得像被油煎。
“玉郎,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爷爷就是你爷爷。咱们不是从生下就定了兄弟么?以后,宝儿就是玉郎亲兄弟。”
林岱安在人情世故上比薛灵均早知,自然知道薛仁不可能是他爹,薛亥也不可能是他爷,唯有宝儿似他亲兄弟,这一点倒不假。
他一把抱住薛灵均,伏在灵均的肩头呜呜哭起来。
薛灵均一下一下地拍着他后背,跟着一起哭,只是这一回,他哭得悄无声息,只眼泪把林岱安的衣服都浸湿了。
两个人抱着哭了许久,林岱安哭声渐小,趴在薛灵均身上睡着了。
薛灵均怕吵醒他,一动不敢动,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竟也睡着了。
林管家父子寻来时,见两个少年不知何时躺倒在地上,头抵着头,脸上都挂着泪,静静安睡。
林管家将岱安抱起,林暮抱起薛灵均,将两人送回林岱安的房间。
翌日,王粟香得知她的宝贝疙瘩又跑去了林家,气得哆嗦,一把扯过薛灵均,
“我滴乖儿,你还敢去!如今那煞星都已克死了他爹,还妨病了他娘!谁知会不会再害旁人,娘以后可再不许你去,也不许再和他亲近,你听见没?”
这话薛灵均听得耳朵磨出茧。
自从薛仁归来后,王粟香又喜又忧,喜的是薛家乍然富贵,从小财主变成了大富商,忧的是她家宝儿总爱亲近那林家乞丐命的煞星,怎么劝都不依,她生怕宝儿的状元命格遭受连累。
又过月余,林岱安服侍母亲喂药,林素贞望着儿子,忍不住又悲从中来。
她懊悔自己无用,连累儿子受苦,怎奈自己体弱,心知悲伤无用,只会误了儿子,却无法自抑。
不过总算比初时清醒了许多。
“玉郎清瘦了不少,想是这些日子吃不少苦。”林素贞拉住林岱安的手,语气沉静,“为母有一事,要你去做,你且听仔细。”
林岱安忙放下药碗,恭敬听着。
“你去吩咐林管家,去请张县令来,办理一桌好酒好菜,张县令早年得你祖父照拂,是个知恩图报的,让林管家多花些银钱,托他暗中多雇几个街上的浪荡混子,拉薛仁去喝酒,言语中要对薛仁多加夸赞,待他有七八分醉,再打听他海上经历,托人在暗中将他一言一行仔细记在纸上,带回给为母看。”
林岱安不解,“母亲为何要绕这麻烦,何不直接请薛叔到家中来问他?”
林素贞默然片刻,才道:“玉郎,这世间人心隔肚皮,为母不能让你父死的不明不白。你只按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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