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公子陷入回忆。
“那小贱人生得貌美,常被戏班子里的人排挤,但她话少,嘴有些笨,被欺负了也不还嘴,总是能忍就忍,埋头做事。本公——在下心生怜惜,便想把她要过来放在身边疼着,可她竟不从!那一回杜彦宁替她出了气,在下有气,又不想得罪杜家,便让戏班子里的人为难她。
“有次她被人用烫水泼了手,杜彦宁帮她出了头、帮她上药,那小贱人真是没人疼,本公子许诺她荣华富贵她不要!杜彦宁只帮她两回,她竟动容了?不过本公子阅女无数,多少能看出来,她那是依赖,见杜彦宁衣冠楚楚,又家财万贯,想让他出银子帮她赎身罢了!
“可本公子不甘心!他一个外来客,却抢了我看上的人!在下知道三妹妹很介意她抢走她的好表兄,便趁杜彦宁不在时,让三妹妹的贴身嬷嬷偷了三妹妹的夜明珠,栽赃给她……”
钱三公子事无钜细地回忆着。
姬月恒垂目看着地面。
月色将菱格窗的影子打在地上,连同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树影渐有了颜色,幻化为深宅大院、来往的侍婢、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
还有戏台上舞刀弄棍的戏子。
戏子中,有个十五岁的清秀少女,总是低眉顺眼,拘谨生涩,可一双怯生生的杏眸中却冷然骄傲。
清瘦背影亦如生于石隙的瘦竹。
孱弱、清冷。
却会为一点暖意动容。
青年冷凝的眉间不自觉柔和。
钱三公子说得口干舌燥。
“别的没了,她打晕我跑了,逃出了戏班子,逃跑前。好像还为了自证清白把被偷走的珠子取了回来,真是个蠢货,清白有那么重要么?
“还不如把珠子卖了换钱——”
咚——
白玉箫轻叩桌案。
在静夜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钱三公子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抖,察觉窗边人情绪不佳。
他忙停了下来不再说。
窗边的白衣公子沉默了许久。
过了会,他才又问:“上次那舞姬窃取账本时,又发生了什么?”
钱三公子如实说来。
他猜到一些端倪,难怪那舞姬眉眼如此熟悉,不就是那小贱人?!
他还以为这位公子喜欢那舞姬呢。便没了顾忌,把那夜被舞姬欺骗、报复的事情仔仔细细说来。
总算说到最后一句。
姬月恒什么也没说,摇着轮椅上前,观音面容温润,在朦胧月色中却透着阴冷,眸子沉不见底。
他复述着适才所听。
“两年前,你打了她两鞭。”
钱三公子为讨好他,急忙点头:“她倔得很,被打得都快晕了过去还不答应跟着我,甚至反手把我——”
他脖颈被掐住。
钱三公子愕然,适才还平静的公子,眸底晦暗翻涌,似无边暗夜。
他脊背攀上凉意。
姬月恒下颚微收,恶念汹涌,手不断收紧,直到钱三公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他才徐徐松了手。
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姬月恒用力扣着钱三公子下颚,将药丸塞入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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