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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玉瀚瞧着她的模样,疼得不知怎么好了,“既然跟着我来了,我再不许你回去,”抬起袖子帮她擦泪,又哄道:“方才都是我不对,再不该将你一个人扔下。我到了家里,也不知怎么了,火气便又胜了起来。”他先前在武定侯府里便是时常发火,这几年在外面改了许多,但是如今不知怎么又犯了毛病。
其实云娘也感觉到了,玉瀚在盛泽镇时,大家都说他冷傲,他果然也冷也傲,但却从没见他发过火,就是多大的事,也只淡然视之,至多冷笑两声。这番回了京城,就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平白地多了些戾气。
云娘原本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初到京城没几日,已遇到了几件不快之事,虽然口中说不在意,但其实也是堵在心中。现在听了玉瀚的话,原本应该体贴他的,可此时却如同火上浇油般地气道:“你本就是武定侯府的六爷,满府里没有不怕你的,有火气自是应该的,也正应该向我发出来呢!”说着,将他的手甩了下去,自己先走了。
汤玉瀚两步赶上去,当她拦住,“云娘,我再不向你发火了。”却又道:“不过你以后别再说先前的事,竟是往我心里戳刀子呢。”说着又拉她的手一起走。
云娘其实也知道自己亦有几分莽撞,但是一时气却不能平,仿佛她亦被玉瀚过了一股戾气一般,努力压着,却总不肯像方才一般携手同行,只道:“我再不说了,只是也不想理你。”
汤玉瀚见她果真发了脾气,便到了她跟前一蹲身,再用力一托将她背在身上,大步向回走了,声音却从前面飘了出来,“只我们两个,好好过以后的日子,不是早说定了吗?”
云娘伏在他背上,也明白道理正是这个道理,只是依旧说不出的不快,想挣扎下来,又如何挣得动,终由着他背着回了芍药苑。
方才到院门,守门的婆子丫头便都赶紧上来问:“六奶奶可怎么了?”
云娘在玉瀚身上,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知道他现在一定没有什么好脸色,定不会理人的。总不肯让人笑了去,只得自己撑着勉强一笑道:“方才不小心扭了脚。”
大家便都簇拥了进来,李嬷嬷也赶紧要去叫大夫,云娘拦住了,“也没怎么样,叫大夫做什么?”
“那我寻两块西洋膏药给六奶奶贴上?”
“都不必了,”云娘恹恹地道:“这一天着实累,早些歇罢。”说着洗漱了便躺下。那边汤玉瀚也没精打采,两人各在各自的被窝里相背而卧,又皆一动不动,似都早早睡熟,俱一夜无话。
云娘一夜未睡,却到清晨迷着了,是以一醒来就知道迟了。再看玉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钻到自己的被窝中,正将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睡得香,自己一动他亦睁开眼,也道:“起迟了。”却还不肯起来,顺势做起了昨晚错过的事。
云娘也不扭手扭脚的,只应和着他,一番云雨过后,便恨不得粘成一个人,就连话也不必说,已经和好了。
李嬷嬷听了声音便赶紧令江花和如蓝捧着盥洗之物进来服侍,自己在一旁笑道:“六爷六奶奶想是昨日累了,真是好睡。”又拿着一叠子名帖道:“一早上便有人来府上要见六爷。”又催着摆饭,“饭菜要冷了呢。”
汤玉瀚接过一看,却是昔日的朋友同僚们找上门来,固然是有些因为汤家重新富贵了攀上来的,但毕竟还有许多真正的故交,倒不好推的。
踌躇一下,便将帖子先放在一旁,令大家都下去,却凑到云娘面前笑问:“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吧,我都告诉你。”原来他这一夜先前并没有睡着,思前想后,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浮躁,大约回到了京城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吧。快到清晨方想通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并没什么不可告诉云娘的,便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因此才迷了一觉。
此时他便要将往事一一讲给云娘,免得他出去后,云娘留在有中家多思量,心里再生不快,自己不也难过?
不料云娘却不肯问了,反笑道:“其实你说的有理,昨日倒是我不对的多。”说着帮他布菜添汤,待吃毕,又拿了衣裳帮他换,又笑道:“我昨日真是乏了,才早早睡下的,今天已经全好了。”
原来她夜里也是再三思索,果真觉得自己心思太窄,自己是二嫁的,玉瀚尚没嫌弃什么,可竟然去问玉瀚前房的事,实是不该,又下了决心,日后再不如此了。因此也是后半夜方睡,一早才起迟了的。
方才经了那事,两人正情意款款,汤玉瀚再细看她的面色,春风带笑般的,果然一丝地不快也没了,越发爱得很,便凑上来笑问:“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云娘笑着点他道:“还要什么?在家里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又专门给我设了小厨房,若是再不知足,便该受天遣了!”又推他,“你快去吧,不好让人久等的。”
玉瀚方走,李嬷嬷便走了上来,陪着笑向云娘道:“我昨日让人捎信给了红裳,让她今天过来给奶奶请安。可是不巧她这些日子患了风寒,按说奶奶招唤爬也要爬过来的,只是又怕将病气过给了奶奶,所以便让我向奶奶分说一番。”
云娘听她说了,赶紧便道:“又是什么急事?嬷嬷赶紧传话回去,让红裳好生养病,等好了再来。”又让她上来坐,说了几句闲话便问道:“你倒把玉瀚怎么砸了厨房的事告诉我。”
李嬷嬷在炕沿边上坐了,笑着讲道:“那天爷见了送的饭菜就生气,只是奶奶压着便没说什么。”
又得意地笑道:“我当时见六爷的面色,便知道这事不可能善了,只是当时也不敢吭声。今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六爷便去了二门外,吩咐了下去。靛青便带着几个人去了大厨房,将厨房里的东西尽数砸了,正做的饭菜全都扔了,弄得个遍地狼狈,那些个势力小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拦的!”又一拍手道:“六奶奶,你说可解恨?”
解恨自然是解恨的,可是这脾气也着实地大,云娘又问:“当时的饭菜自然都不能用了,难道那些杯盘碗碟也都砸了不成?”
“那自然砸了,再不能给他们留着!”
“可那些瓷器要多少银子呢?”
“谁管他?我们只管砸。”
“那日常总要用的,还是要添置新的瓷器吧?”
“添自然是要添的,府里库中有许多,只管去取,库里没有便买新的。”
云娘便叹,“武定侯府家大业大,玉瀚也是太不爱惜东西了!”
李嬷嬷便赶紧道:“我们六爷是最省事的,家里的份例便够了,从不今天要人明天要东西的,府里上下哪个不知道?只是他们若是忘记六爷是最不好惹的,那才是昏了头呢!”
云娘一听,立即追问:“先前六爷在家里还闹过什么事?为的是什么?”
李嬷嬷便向门口看了看,江花和如蓝便都退了下去,方才向云娘道:“六爷才六岁的时候,继夫人进了门,正得世子的宠爱,封了世子夫人,又怀了胎,便有些不安分起来,对大夫人,也就是如今的世子夫人十分地刻薄。恰逢峥哥儿病了,继夫人便整日拘着她立规矩,早晚服伺,不许她回房照管峥哥儿,巴不得峥哥儿就此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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