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诸位以已度人,实难淡然处之。”
最令臣子心凉的,就是帝王的疑心。若是满腔的忠诚恩义终将换来猜疑忌惮,谁的热血能永远不凉?
这欺骗埋得越长,反噬就愈发严重。
凤明这些年为守大齐正统,连一起长大的肃王都杀了。当年西燕庆功宴上,凤明造朝臣指责之时,肃王一马当先为他求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凤明将这份恩情抛弃,守到最后,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直未曾言语的邱赡明知故问:“今上生父是是为何人?”
景沉略一颔首:“正是肃王景朔。”
真相
堂下一片哗然,阴差阳错,肃王最后可不正是死在凤明手中,难怪凤明有废帝之心,东窗事发必定反目成仇,岂非养虎为患。
凤明意图废黜帝之事,乍一听毫无由来,细细思索又丝丝入扣。
景沉看向姚闻:“姚统领啊,三万禁军尽在你麾下,只是不知你是忠于今上,还是忠于凤明?”
暗室了又阴又冷,姚闻满头热汗,抉择当前他不得不弯下腰,沉重陈诺:“自当忠于圣上。”
中秋这日,宫中循例大摆筵席宴请百官,今夜无星无月,麟德殿设大宴,君臣同乐。
尚宝司提前备下御座黄麾,禁军护卫官二十四人伺立殿内,另有四十八锦衣卫暗中保护,教坊司设九奏乐歌、设大乐舞,光禄寺司酒膳。群臣四品以上入殿内,五品以下在殿外招待,另安排司壶、尚酒、尚食等一班人等伺候。
整个皇宫的内管侍卫,都为这场千人大宴刺促不休。从麟德殿的热闹走出来,更衬得一路格外清幽。
“我说小堂兄,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非得到这儿来说。”景恒把手臂从景旬怀里抽出来:“别拉拉扯扯,叫人看见多不好。”
这般僻静无人之处,景旬仍四处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说:“景恒,我当你是兄弟,这话跟你说,是压上了我身家性命。”
没有月,天格外黑,宫灯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景旬脸上,景旬脸色白的像厉鬼。
景旬悄声说:“现在宫门还没落锁,你快走罢,回淮安去。”
景恒脸上玩笑的神色收敛,他目光一沉:“怎么了?”
“他们都反了……”景旬目光空洞,抖着声音说:“今晚过后……京城在没有阉党。”
景恒与景旬擦肩,反身往麟德殿方向走,被景旬一把拉住,景旬力气大的惊人:“景恒!皇宫里现在只有东厂的几百厂卫!禁军反了!锦衣卫也难说!就算四大营不来,那也是三万人!今夜凤明注定倒台,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景恒紧紧握住景旬的手臂:“景旬,你是真义气。这话我当没听过,别牵扯了你,你回宴上去。”
景恒推开景旬,目光深沉望着那条通往麟德殿的连廊:“这条路我自己走。”
八月十五云遮月,无风,阴云盖顶,夜空沉暗,闷着一场倾天大雨,有人要在这个不见月的中秋,再度掀起风雨,改换天地。
麟德殿上,景俞白举杯与众臣同饮。
景沉饮尽杯中美酒,有些紧张,心中默数,半盏茶后,龙椅上的景俞白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凤明遽然起身。
“圣上遇刺!”
“护驾!”
殿内二十四位禁军蓄谋已久,瞬间围上来,将凤明与景俞白死死隔开。
凤明目光阴寒,酝酿着场暴雪:“让开!”
禁军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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