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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之后，对方抬起头紧张又期待地抿着唇看她。书悦忍俊不禁，抬手轻摸了摸他的头，“对，就这么画。”
她又伸手轻捧起小徒弟的脸，示意对方抬头望向天空，“现在没有纸也没有水，你要怎么画？”
“和方才一样？”于千星被师父用手掌捧起脸，目光随之望向天空，忽想到什么，面色微黯。
“你怎么这么聪明？”书悦并未注意，闻言抬手揉乱小徒弟的头发，“是，和方才一样。我们与凡人不同，早摆脱了作画工具的局限。只要你灵力足够，无论如何都能画。所谓，以气作笔，以意绘形。当然，若是想要保存下来，还是需要媒介的。”
说罢，她牵住小徒弟的手指凌空勾勒，不过片刻，空气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一条条闪着荧光的透明小鱼从中浮现，在虚空中游动，摇头摆尾环绕在他们身侧。
见状，于千星睁大眼，下意识屏住呼吸伸手去摸，指尖颤抖。
还未触上去，周边的小鱼便争相游过来，自发去蹭他的掌心与手背。他忍不住笑，用手去逗，鱼群乖巧跟随着他的指尖游动。
可不到片刻，那些小鱼便一条接一条在他面前化作水珠落下来，淅淅沥沥，似淋了一场雨。
他不由一怔，随即瞳孔骤缩，下意识双手作捧去接最后一条。但那条小鱼在半空便化成一滩水，落到他手中时，也只是从他指缝间流逝。
书悦画这些小鱼本就只为给小徒弟做个示范，便只灌注了一丝灵力，维持不了太久。见小徒弟伸手去摸去逗，还有些忍俊不禁。
未想下一刻便见对方捧着一滩水泪流满面，不由一惊，忙在人面前半蹲下身，伸手去给他拭泪，擦了两下又反应过来，忙从袖中掏出巾帕。
“怎、怎么了？”书悦完全想不通小徒弟为何突然哭泣，只见对方流泪不止，想哄人都没有方向，只好把人揽进怀里，轻抚着对方的后脑干巴巴安慰，“莫哭了，若是喜欢，为师再给你画好不好？”
小徒弟将脸埋在她怀中，闻言只是摇头。书悦更想不通，试探问：“那是谁欺负你么？”
“嗯！”未想到，对方果真点头。
“早说嘛，这好办。不要以为我们修画道的便好欺负，若是想，你画出的所有东西都能当作武器，伤人于无形。”
书悦轻舒口气，又捏着徒弟的肩膀，把人转了个向，带着对方随意画了柄光剑，轻轻弹指，那光剑便飞刺出去，连续洞穿了院中栽种的一连排竹子。
她想了想，又问：“是谁欺负你？为师帮你教训他。”
她猜测对方指的大概是魂归天的人，或是王烜势力。器灵虽趁着她不在时欺负人，但他本心不坏，也没给徒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小徒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决道：“不要！徒儿要自己去！”
“好。”
·
书悦心知小徒弟是个倔的，从他嘴里撬不出来什么，便没有坚持，决意回头自己调查。
未想到，身边认识鱼龙一族的少之又少，唯一知道些什么的那位友人来去无踪，那天之后再联系不上，只剩下王烜那边或许有些线索。
但她刚与王烜撕破脸，对方势力极盛，手段阴狠，她身边人都被针对，各个焦头烂额，尤其画馆快被整得歇业，她能从那边再获得什么消息简直是痴心妄想。
甚至，她调查徒弟身世一事走漏风声，竟给徒弟惹来杀身之祸。幸得友人通风报信，她才及时赶到救下徒弟。
本欲与王烜抗争到底，经此一事，她心生懊悔愧疚，便放话与友人决裂，随即带着徒弟连夜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调查一事也只得暂时搁置，此后数年再无进展。
王烜及不明势力阴魂不散、穷追不舍，他们势单力薄，不能硬碰硬，只得每过阵时日便换个地方生活。
她对徒弟隐瞒此事，美其名曰游历采风。不过画道修行也确实如此，师父在世时也曾带她云游四海，今效仿之。
但有时节奏过于紧迫也相当累人，她忽心生一计，照着自己的容貌制出一副假身傀儡，打算在合适时机将其放出，当作靶子迷惑敌人。
临抛出前，她抱臂端详这副傀儡，思忖还有何处需要改进，见徒弟目不转睛盯着傀儡，便轻抬下颌，随口问：“乖徒，你觉得这具傀儡做得如何？像我么？”
数年过去，小徒弟修为大涨，已能化t作人身，身上的种族特征完全隐去，只在情绪激动时显露一二。如今看来，他只是个不及弱冠的人类少年，容貌比幼时更出众，一举一动皆足以摄人心魂。
却听徒弟不答反问：“师父为何突然做起傀儡？”
“……你只用回答便是。”
徒弟长大后虽如从前一般乖巧，但也越来越不好糊弄，书悦扯一个谎，后头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她制作傀儡时并未告知原因，此时也索性不答。
所幸对方并未坚持，闻言便乖巧应声道：“师父技艺精湛，这具傀儡完全能以假乱真……只是有一点不足。”
“是么？”她眉峰轻挑，饶有兴致地追问，“何处不足？”
“眼睛。”对方一本正经，“制作眼睛的材料是师父临时寻来，可能不太合适，导致傀儡的眼神黯淡无光，略显死板，与师父的大相径庭，稍加观察，不难辨别真假。”
“……你倒是火眼金睛。”
闻言，书悦又仔细看向傀儡，但与一个和自己相貌相同的“人”对视久了，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索性挥手道：“罢了，你既看出不足，便交由你去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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