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阿妧想不到的是,他曾向母亲暗示过想娶她的意思,母亲委婉表示高攀不起,他也没有勉强,从此只字不提。回尚京不到一年,容峥娶了左相的女儿,再后来皇帝暴亡,群雄逐鹿,他应势而起攻占了皇宫,本想把持住京城,却因不敌秦昇率领的龙虎军,节节败退,最后退到乌陵江南面,以天堑作挡跟秦昇分踞南北,各自为帝。他很会伪装,沈家没一个人觉得他不好,他一退沈家也跟着退,到他的地盘拥立他为万民之主,直到某晚宫宴,她喝了几口果酒却不省人事,再醒来,躺在了明黄的龙床上,而她的孩子被他的皇子砍伤了胳膊,讨不到公道还要跟着父亲一起以冒犯皇族的罪名打入大牢,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阿妧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思能隐藏得这么深,无声无息的使坏,在你放下所有戒心时狠咬你一口。怎么办?他不放过她,她也不想让他好过,所以还是让他见鬼去吧。男人在床上的意志力最薄弱,也最不设防,她今天就要试试。机会就这么一次,她必须抓住。很幸运,她成功了。她的表现让容峥以为她屈服了,他放松了警惕,快要成事之时她手握银簪狠狠刺了进去,他死死睁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颈间喷出的鲜血溅到她脸上,黏腻得让她作呕。怕他诈死,她又在他胸口补了两下,直到他四肢僵硬,彻底堕入地狱。沈妧摇摇晃晃起身,换了一身白衣,走出了寝宫,天晴了,艳阳高照,走在太阳下身上暖烘烘,可她的心冷凉如冰,再也捂不热了。她的嘴角开始流血,胸口撕扯般的剧痛,脚底如踩棉花摇摇欲坠。“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没气了!”“完蛋了,完蛋了,北朝皇帝打进来了!”“快逃啊,别拿重的,命都要没了,要这破瓶子有什么用!”……兵荒马乱,宫人四处逃窜,谁都没空留意沈妧,她慢慢飘到了殿门口,扶着门柱靠倒墙边,腿软身乏再也走不动。“娘子,是你吗?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这痛哭流涕的声音,异常耳熟。“娘,你怎么了?脸上好多血,你可不能死啊,外祖母还等着我们回家呢!”信儿,母亲,她和他们在地府相会了?“娘子,你坚持住,是我不对,上次你来大牢,我没告诉你,怕隔墙有耳坏了陛下的计划,又怕你被昏君逼迫说漏了嘴,如今我们一家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要振作,不要抛下我和信儿!”陛下?哪个陛下?沈妧脑子乱糟糟,意识逐渐泱散。等等,他们都活着,她还死什么!药性发作,阿妧全身疼得发抖,想叫男人赶紧去找太医,来得早兴许还有救,可她疼得实在说不出话。男人拼命摇晃她的身体,嚎得撕心裂肺,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和懊悔中,哪有闲情注意到她快被他晃断气了。她的孩子更是直接扑到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娘,娘,您不能走啊,你走了,爹爹和信儿如何是好,谁给我们做好看的衣裳谁给我们做好吃的点心,谁在冬天里给我们添被子啊!”“是啊,娘子你不在了,我们可怎么过!”沈妧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睁圆了眼睛,想说的太多,可一个字都吐不出。你们,好好的活!不过,下辈子再嫁你,算我输!——————————————花间小憩,只为雅趣,却不想噩梦惊魂,阿妧伏于石台上,悠悠转醒,清湛湛的眸犹见水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铺天盖地的绝望,就好像真实发生过,阿妧沉浸在一种莫名悲伤中,仿佛身临其境。是梦,又非梦,她死得有点惨。那种优柔寡断的呆鹅书生,是谁给她相中的?母亲,还是祖母?口味,也太重了。容峥瞧着无所事事,日后居然能称帝,不光是他,更有个打败他的更可怕的秦昇,都和沈家有牵扯。秦昇昨夜来的沈家,容峥过两日也会到,难不成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根本就不想跟这两人有瓜葛,容峥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她厌恶至极,不然,见到蚂蚁都绕道走的她也不会痛下杀手了。沈家那些人也让阿妧心底发凉,尽管来自光怪陆离的梦,可她仍是耿耿于怀,依着那两房一贯的秉性,世道若真乱了,他们未必做不出来。一声清脆焦急的呼唤将阿妧从魔怔中拉回:“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花园里来了?这天儿虽好,可也得注意,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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