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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兵部尚书,余怀生。”郁濯慢条斯理地说,“隆安帝十六年秋末,余怀生自请致仕回到崇州,应是家道自此凋落,再杳无音讯。”
此人冷汗涔涔,喉头迅速滑动,慌乱间已经缩颈闭上了眼,不敢再同郁濯对视,可正是这一系列无措之中躲避的举动彻底暴露了他,郁濯倾身,已经全然确信眼前之人的身份。
“余怀生,”郁濯手下拨着沧浪剑鞘,一抹寒芒跳跃在他眼底,可那双含情目分明已经渐渐弯起来,他甚至低低笑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你还有个独女,二十二年前嫁入宫中,作了隆安帝的妃子——她至今仍在吧?”
余怀生失控地扑向郁濯,几乎在瞬间爆发出了超乎残破躯壳的兽性。
可惜郁濯根本分毫不惧,他将沧浪猛地摁回鞘中,起身拍手间笑道:“没关系,你不是一直不愿说么,如今便也不必说了,我已经想通了,其中或许还有几分出入,没关系——我说与你听!好不好!”
鬼魅
余怀生缩着颈,不可思议地盯住了郁濯。
这是注视疯子的目光。
郁濯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眼,将沧浪拨出鞘,钉在地牢框架的栏杆间,这柄寒刃迸溅出雪一般的锋芒,他不急不慢地勾了椅子坐过来,说:“密信是假的,却也是真的——有人伪造了我父亲的笔记。”
“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那人就是你。”
余怀生下意识朝后再缩了一点,可是脊背已经抵到墙面,他早已退无可退。
“自十四年前夜袭发生之时开始,我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谁要害我郁家。”郁濯倾身中用指尖拨着剑柄,一字一顿地说,“流言最早在隆安帝十三年夏末开始流传,届时我父亲虽然还剩翎城终战未打,结果却已经板上钉钉。”
“流言前夕,南境百姓因着数年间的胜利,大多将他奉为战神,我父亲出生于微末,一步步行至如此本就诸多不易——这样自下而上的突围,究竟得罪了谁?”
“我一开始以为,那果真只是人心之嫉妒丑恶。彼时远在煊都的世家贵族可能已经渐渐将我郁家放在眼中,近在咫尺的莽夫却未必愿意顺服。”郁濯说到这里,指着自己的脸,冷笑一声,“我父亲并非世家子,这样的长相注定会在军中饱受非议,他是个行兵打仗的奇才,可除了近身跟随之人,其他人却更愿意只站在远处遥遥地观望他、评价他。”
郁珏的声名,成就于他的赫赫战功,却瑕疵于他不合时宜的出挑样貌——在军营之中,他的长相甚至可称惊艳。
他太容易站在风暴中心。
胜利之时,郁珏可以是大梁南境的界碑,可他并非绝不能被摧毁的屏障,他的坚韧与果决都向着外敌,从来不妨内里滋生的软刺与恶意。
他太完美,太坦荡,比起让所有同他一样出生的人心生敬佩,他更容易让人心中生出不甘与污秽。
——凭什么是郁珏,他甚至不如寒门子,凭什么他可以突出重围、爬上高位?
十余年后远在豫州的彭飞,便是诸多卑劣者的一个缩影。
比起真心实意承认他的本事,这些人更愿意相信郁珏出卖了自己皮囊,乃至出卖更多东西,因而哪怕后者只有一点捕风捉影的流言,也如燎原之火一般急速扩张着高蹿起来。
“我想这是当年谣言得以广泛暗传的最初原因。”郁濯呼吸平稳,继续说,“流言蜚语是最容易毁掉人的东西,你当初打的应当就是这样的主意,那茶肆老头做了你的刀,你却大抵仅需为此付出一点小钱。只可惜我父亲不在意虚名,他从非议中一路走来,早也习惯了用胜利本身来回应——翎城那一战,我父亲赢得很漂亮,抚南军声名贯彻大梁,以至于隆安帝不得不破格晋封其为抚南侯,将侯府定在宁州。”
“此战之后仅仅四月,抚南军便被尽数派去支援青州,我父亲镇在宁州,未曾擅离一刻——可是偏偏在这样的处境中,那流言竟又死灰复燃起来。”郁濯说,“你此计未成,并无分毫收手的打断,反而就计而行,继续煽风点火。”
余怀生呼吸加重,他做出一个蜷屈的姿势,紧紧交叉绑缚在后的两只手指甲中,均沤入了污泥。
他已经不敢直视郁濯的眼睛。
“余大人,”郁濯站起身来,说,“我父亲做事向来严谨周密,涉及军务更是亲力亲为,历战捷报均由其亲笔书信——你便是在那几年间熟悉了他的笔迹吧,怎么样,模仿起来可还顺手么?”
余怀生瑟缩一下,没有抬头。
郁濯的眼底渐渐浮现阴戾,余怀生不愿看他,他却偏要余怀生看个仔细,因而他拔出沧浪跨步入了牢房,将刀刃猛地磕在余怀生的耳侧。
刀尖震颤之中紧贴人耳,就连嗡鸣声也可以听得很清晰。
余怀生骇然抬头,正对上郁濯昳丽苍白的脸——郁濯此刻不像人,更像是酆都里爬出来的鬼魅。
余怀生仓惶间疯狂摇头,侧脸贴上沧浪之际,他又像被灼伤一般慌忙避开来。
“让我猜猜看,那封伪造的密信是你何时放过去的?”郁濯被他的反应取悦,声音中又带上了笑,他顺着锁链狠狠一拽,余怀生只得踉跄伏低,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这个姿势,同十二岁时跪伏在南疆地牢中的少年郁濯如出一辙。
“我父亲破翎城后,朝野上下颂声一片,老皇帝面上未曾显出分毫异色,甚至大张旗鼓地赠予我家诸多赏赐,又派你亲率兵部中人至翎城,商议后续城防事宜。余大人,我可仍记得你那时对我父亲亦是百般恭维赞颂——午夜梦回之时,你曾有过一丝心虚懊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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