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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本为大殿下母家,血缘关系摆在这里,更应对此有所避讳。”
白文山不语,待跨上了淌水长阶,方才道:“我不为私。”
“我当然知阁老并不为自己,”端思敏一咬牙,提抓起朝服下摆跟上去,露出着急之色,“阁老向来鞠躬尽瘁、公私分明,朝野上下人人皆知,可是陛下、陛下毕竟正值壮年,此事也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大梁律》也并非不可变,阁老何必......”
白文山冷笑一声:“律法一日不变,万事便当依律而行。自我大梁开国百年以来,天子犯法向来与庶民同罪,陛下身居至尊之位,理当听得朝堂诸多声音。”
“我行得正坐得直,可人心一旦藏着猜忌,白的也能说成是黑!流言蜚语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白文山阖了伞,目光远眺至极目天穹,叹气道,“端阁老,若我亦避而不谈,又何尝不会被说成是欲盖弥彰、狼子野心?”
他将目光收回,倏尔朗然大笑,拍着端思敏的肩膀道:“我早有打算——太子入主东宫后,我自当请辞内阁首辅之位,届时换你来当!我也好干脆做回个小小谏官,来去自由!”
煊都上方聚着暗沉沉的雷云,翻涌之间已然滚过好几道惊雷,白文山一甩袖,入了明堂。
无一人同他并肩而行。
端思敏痴痴瞧着他孤独的背影逐渐被殿堂吞没,忽尔觉得寂寥。
许是深秋带来的寒意,他想,煊都的确快要入冬了。
......
端思敏压下心头剧痛,拢拳咳嗽之间,竟然已经见得一点血。
他颤颤巍巍地抬着头,望向高座上的天子,岂料正同隆安帝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隆安帝亦是目光沉沉,对视中道:“来人,给阁老赐座。”
端思敏没有推辞,人靠在椅背上的剎那,忽然觉得自己再不能站起来。
“阁老年事已老,是朕考虑不周。”隆安帝出声安抚之余,又将视线投向其下静默着的诸位朝臣。
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一位青竹一般挺立着,面上血色还尚未回涌;另一位则深潭一般默然,不喜不悲地看着前方。
迥然不同的两种性子,在各自儿时也曾有过诸多相似。
隆安帝很清楚是谁亲手造就了这种天差地别。
二十二年前的深秋,朝堂之上,涌向白文山的参折大雪一般埋葬着他,已经记不清是谁亲手引燃了最后的那把火。
一文臣深深拜了下去,口中高声喊着:“陛下!云州白氏一党早在朝中一手遮天,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吶!当朝皇后便出自白氏,内阁首辅白文山亦为白氏族人,进来又屡次督促早立太子之事——试问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皇子生母便是他本家侄女!”
立刻有人应声呼道:“所言极是!陛下,眼下云州海患频发,白家垄断云州海贸却不受其影响,分明是同贼匪勾结为谋巨额私利——这背后是谁作靠山,已经昭然若揭!在此情形之下,他白文山又何必装出一副假清高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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