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鸣蓦地抬眼。
——这消息哪儿来的他大哥周鸿宇近几日都未有来信,赵经伦又如何快他一步得知
赵经伦捕捉到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警惕,不徐不慢地解释道:“今晨我入宫中见父皇,恰好赶上这封密探急报。想着周将军理应比我更关心,特此相告。”
郁濯听明白了这话里的隐意。
青州布着隆安帝的眼线,朔北十二部的消息逃不出煊都皇城里的遥遥凝望,甚至比镇北军内部的刺探来得更快更深入一点。
周鹤鸣最好本本分分地待在煊都,伴着美酒珍馐颠倒度日,非战之时,青州不需要养出第二匹头狼来。
郁濯心中早就了然。
今日之青州,好似十三年前之宁州。
稍显不同的是,抚南侯当年荣已登顶,南疆再无重聚之力,郁珏已然封无可封。而今青州战事仅仅暂歇,周家仍是衔住朔北十二部咽喉的豺狼,是大梁的锋刃,是游荡在北境边城外的恶语。
虽南北分立、形式各异……可他们均是大梁武将之子。
郁濯朝身侧之人瞥眼一瞧,又很快收回视线,他明白周鹤鸣不知应当如何作答,除了一句“多谢”,周鹤鸣回不出别的。
郁濯也明白自己不应掺和进来。
然而方才被削落的那两截断箭恍然又到了他眼前,箭镞闪着锋利的寒芒,本该在他手臂上戳出个血窟窿的。
兔子算不上人情,这一箭确是实打实的人情。郁濯最讨厌欠人东西,滋生格外瓜葛。
左右周鹤鸣如此被盯着也容易阻他的复仇路——郁濯思及此,一把牵住了周鹤鸣的手,朝赵经伦粲然一笑:“有劳殿下挂心。只是眼下战事已停,五年之内,他乌日图如何同我家云野有何干系?”
郁濯眼里噙着笑,手中摩挲着周鹤鸣的腕骨,吊儿郎当道:“殿下与其聊这个,倒不如多介绍些煊都的好场子,我也好趁着年节,多带小将军一块儿玩一玩。”
最后这句话被他咬得很缱绻,这声音在轻细雪雾里浸了一遭,似有若无地往人耳朵里钻,周鹤鸣耳朵里只剩下这一句余着点呵出热气的“玩儿”了。
他明白这是在替他解围。
这些分明不存在的东西,总能被郁濯说得活色生香。扯谎的人并不心虚,听客却稍不留神便被拉入了戏。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
周鹤鸣侧头望见他羊脂玉一般的脸,这人的含情目此刻没有勾人的故意,很是服帖规矩,连带着眼下小痣一起恹恹,这双眼瞧着那么诚恳收敛,周鹤鸣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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