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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的三个字好似天地间乍响的鼓点,敲得所有人都振奋起来、沸腾起来,旧部终于朝他匍匐下去,声音却掩不住朝上高窜的激昂。
“讨回来!”
曾经失去的一切,他都要一滴一滴,讨回来。
被迫承受的屈辱,他也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郁濯敛着目,他在莫格河流淌的清水里洗净了手,青州城中曾经指引周鹤鸣的长灯也终于指引他归去,在缭乱重迭的烟火里,他逐渐瞧不清一切,却被纳进流转着的温柔里,好似天地也成为他的温床,再睁开眼时,尾陶已经将一方热帕敷到他额上。
郁濯的眼尾泛着点病态的红,他吐出长长一口气来,问:“事情进展如何了?”
“很顺利,”尾陶点头应声,又给郁濯推过去一碗汤药,“他平日里不上战场,能够仰仗的就只有自己对乌日图的恩情,和他曾经夜袭抚南侯府的所谓孤勇,可如今巴尔虎对上老抚南军时损失惨重,他自称熟悉抚南军,却连主动领兵也不肯,实在言行不一。”
“再加上这半月对战之中,抚南军旧部有意的煽风引火,幸存者回到乌苏岱,一定会第一时间愤懑不平。战败的怒火会尽数宣泄到布侬达身上,巴尔虎中对他已经不满到了极点,布侬达还要再依附他们生存下去,眼下就不得不出动。”尾陶顿了一顿,她忧心郁濯的身体,但更知道这样的机会来得有多么不容易,“应当就是下一次交战时,我们会靠近白鼎山北麓,在营地外四五十里。”
郁濯“嗯”了一声,他端着药碗饮尽了,这药极苦,是用来强行压制他人为所致病体的,效果甚好的同时,后续反噬的虚弱却也更加难熬。
他大概能有五天行动如常的时间。
但也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郁濯皱着眉,尾陶知道他向来不耐苦,已经替他备好了几块糖,可郁濯没有要,他像是忘记了,又像是压根儿没有品出苦味来。
郁濯将空碗搁到案上,拨开自己微湿的额发,很轻地说:“尾陶,十四年了。”
尾陶沉默片刻,应了是。
十四年了。
他是靠着咀嚼仇恨和吞咽梦魇活下来的人,尘土满身,似乎早就弄丢了自己,常常记不起今夕何夕,可自从允西那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之后,郁濯已经再没有做过噩梦了。
仇恨,仇恨已经是绑缚着他的最后枷锁,打开这道锁,他就能彻底破除樊笼,划开黯淡无光和密不透风的一切,重获自由与跅弛,堂堂正正地回到人间。
郁濯疲惫地掀起眼,他透过微微漏光的窗扉,知道清辉正落在门前院角,皎洁正抚慰着一切,似乎怎样的污浊都可以被允许、被笼罩。
他就要踏出这一步了。
***
隆安帝道了退朝后,众臣俯首,煊都到了八月末,已经显出一丝早秋寒气来,瑞庆搀扶着隆安帝离开明堂,往后殿缓缓而去。
他性子沉静,净身入宫已经有二十五年,原本在后宫之中服侍妃子,因着办事稳妥、口风极严,渐渐被隆安帝注意到,乃至于如今彻底取代鸿宝,成为天子身边的新晋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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