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号响起,队员出操,一切正常。
只有李云勇心里明白,教导队正面临着生死危机,内部有分裂的可能,必须尽快和党组织取得联系!而唯一的通道,就是那只口琴。通过吹奏乐曲发出联络信号那么久了,怎么党组织就没有回应呢?还有,电台通过乐曲发布秘密指令,让他破坏防空洞的柴油发电机组,又让自己去反复交涉,到底是何用意?
在5公里越野的返程路上,李云勇一边搀扶着远远落后、几乎累瘫的林敬永穿行在竹林间,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
林敬永似乎累坏了,手无力地搭在李云勇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突然,李云勇觉得自己的腰部被人在有节奏的按压,那是莫尔斯电码的手法!他心里猛然一动,用既警觉又热切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的林敬永。
林敬永也一面用热切的目光回应着他,手指继续有节奏按压,这个外面根本看不出端倪的微小举动,如同一缕缕甘泉,汩汩注入李云勇焦虑得几乎干涸的心田。
“红虎同志!‘玉兰’派我前来联络。”李云勇用心记下并译出了林敬永发过来的电码。
“林参谋,柴油机是不是缺油了?”李云勇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是缺水了。”林敬永回答。
“岛上有的是水。”李云勇随口说道。
“不行!岛上的水不干净,必须从外面运进来。”林敬永边走边说。
暗号全部对上!
“林同志!总算把你盼来了!”李云勇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低声颤抖着说,眼眶中充满泪花。
“‘红虎’,不要停,继续走,长话短说!”林敬永低声说道。
“现在教导队思想极为混乱,很多人想要袭击国民党军政高官,为在皖南事变中牺牲的战友报仇,干部战士情绪都很大,‘玉兰’交代的任务要夭折。”李云勇急切汇报。
“那要组织怎么做?”林敬永故意说得咬牙切齿。远处的封教官通过望远镜看上去,似乎林李两人发生了争执。
“我需要叶挺军长的亲笔指令。”李云勇说道,“有人坚称是项英政委指令,让教导队全体投降,再潜伏待命,乘机给国民党军政高官致命一击,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这些言论在教导队中已经产生共鸣,现在队员情绪已是一堆干柴,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燃起大火。要尽快得到叶军长指示,否则的话,教导队很有可能失控,组织上交付的任务会功亏一篑。”
“此人是谁?如果控制不住,组织上授权,你可以当机立断。”说这些话时,林敬永面部扭曲着,显得很狰狞。
“他们这是怎么了?海涛,你过去看看!”封教官通过望远镜注意到了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马上警觉起来。
“此人是项政委的炊事员,深受政委的信任。一位老红军,我们一起度过三年南方游击战,对党的忠诚不容怀疑。也许当时情急之下,项政委真的作了这样的安排,但现在形势有变化,必须稳定军心,现在政委、参谋长都牺牲了,我必须得到军长的亲笔授权,才能继续得到队员们的信任。”李云勇急切地说道,在封教官看来,似乎是在絮絮叨叨地埋怨。
“好!我会尽全力。有人过来,我们快到终点时,我会主动向你发起攻击,你要摔晕我,这样,我才有出岛借口。”林敬永急切说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到了终点,迎接两人的,是教导队员和武装特务同事射来的冷漠鄙夷目光。
“你这个共匪头子!”林敬永突然猛地甩开李云勇,泼口大骂:“要你充什么好人,老子就喜欢慢慢地走,要你搀扶做什么?显得你很有本事是不是?”
教导队员都愣住了:平日里儒雅谦和的林参谋,此时头发散乱,满脸通红,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完全是一副暴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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