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来时走路都是带着风的,她每踏出一步,都散发出一种要把小酒馆拆掉的架势。
披着黑袍的莉得心惊胆战,开始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她,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她从接到黛西的飞信起,就立刻踏上了旅程,在没有将行踪告知于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路易斯。
“你怎么了”莉瑟瑟发抖地往一旁缩了缩。
黛西在她身边坐下,回答道“恋问题。”
“哈”这个话题的展开实在突然,但不过片刻,莉就像是什么都了然于心似的,阔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嘛,我们黛西这么漂亮,还能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吗你想认识什么样的男孩子,再优秀的我也能给你找出来,别丧气嘛。”
不,我还没失恋呢。
黛西捂住了脸,想吐槽的话太多,都要说不出口了。她大概就是要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而且她喜欢的这种类型,恐怕掀翻整个克里迪亚斯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莉,我们还是谈正经问题吧。”黛西艰涩地转移了话题,她提议道,“换个地方谈话吧,被听到就不好了。”
莉脸上的嬉笑表情忽然就消失了,她沉默着点了点头,跳下凳子跟着黛西走出去。黛西早已将事情在信里交代完全了,莉无法责备她,毕竟人是有着各自的立场和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的,况且莉自己也不认为,莫兰家的所做所行应该永远隐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这世间有神,所以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不在于早晚。
“家族的事情,我当然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莉行走在去往河畔的偏僻小径上,脚下踢着一块碎石头,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前行。“在我来,莫兰家的所作所为是见不得人的,后辈永远都无法因为出身名门而感到光荣。他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比魔女更疯狂,有着恶魔的灵魂和恶魔的心脏,只是缺少能够容纳这些狂躁之物的罢了。”
黛西点了点头,当然,对这些话,她是无法给出安慰的措辞的。
“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是家族的宝物,还是被他们丢弃了。我至今都不明白,家族到底想要回到世人眼中,还是沉浸在黑暗的角落里继续幻想魔法尽头的新世界。你说莫兰家刚刚和皇室解除了联姻,也许是想要回我。我不能否认这一点,不过”莉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并不是那么值得信服的样子。“我总觉得,他们真正抱有期待的不是我,而是通过另外的途径来实现愿望”
“关于莫兰家的情况,我了解的肯定不会比你多。”黛西背着手走在前面。“但我其实还是挺了解你的感受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我很抱歉即将拆分你的家族,莉。”
“你选择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而这也的确是无法诟病的正义做法,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式了。所以没什么好抱歉的,黛西。”莉向前跑了两步,就像往常一样,揽住了黛西的脖子。“嗯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怎么说呢黛西,五年前在德华兹城堡为小公主庆祝生日的晚宴,我也在场的”
这个话题的走向是黛西没有预料到的,她才刚握住莉搭过来的手,闻言后扭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欸”
“那时候我被你吓呆了,你的作风完全就是个大反派嘛蓝宝石魔女,暴打出身名门的魔法师,还抡了皇帝一杖,帅气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圣城插手,这话题度在国内就算过上好几年也不会冷掉的。”莉抿了抿嘴,她说着夸耀的话,虽然她知道反派之类的形容词肯定不是黛西想听的。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她既然能够站在这里,放心坦然地和黛西互相搭着肩膀,那她的想法肯定不仅如此。
“那天过后,我就一直在回想。后来我就发现,其实我挺敬佩你的,也很羡慕你。”莉说道,“你明明就是个被世界憎恶排斥的魔女,却一直做着正确的事情,光明磊落地活着。那天晚上的你又锋利又明亮,你的灵魂是有光的,就算你在发疯也不能遮掩住半分。”
黛西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我一直以为,和恶魔沾上关系,流淌着不净的血,人生也只能是在泥潭里蹿动的泥鳅。但后来我就慢慢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披着人皮的恶魔,也有很多有着神明一样圣洁的心灵的人。我一直在想,恶魔是不是也能够选择阳光下的生活。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了答案。”
黛西笑了笑,她拍了下莉的手背“被你这样夸的话,我会感到很骄傲的,”
但她想,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是难以接受魔女的身份的。她与很多人一样,想要成为好人,又不愿意做得不到回报的事情。她很在意别人的法,做了好事需要让人明白,存在的意义也需要有人来肯定。她是个独立的人,但在精神上,却一直都需要去依靠别人。
今天被莉这样一通话赞赏下来,黛西也是真的在骄傲。黛西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帮助到谁,让人从灰暗无明的地方走出来,那应该是很美好的。她也许会因此,更加地靠近了清。黛西一直都想站在清的身边,但其实除此之外,她也是很想要成为和清一样的人的并不是拥有他那份体贴和温柔,而是能够引导人走向光明的力量。
还隔着一段距离,莉就拉住了同伴“欸,河边有人。”
“谁啊”黛西望过去,好在距离不是太远,而且其中某个人的身形是她一眼就能出来的。她扯了扯嘴角,这么生死悠关的时刻,皇帝不赶紧去找儿子,在河边上干嘛呢
“艾斯戈尔盗贼团的人也在。”莉的眼神一向好得出奇,现在也许可以解释为血统带来的优势。“河上飘着一艘船,有人在往上面运东西,好像是一口棺材,不知道是水晶还是什么,颜色很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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