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更不相信他之前那番“公寓有点乱”的说辞了。
“我换了新床单。”
他在电话里特地告诉我,语调鲜见地变得轻缓而温和,就像在邀功。
“噢……谢谢你?”
通常情况下我并不是个吝惜赞美的人,但不知为何这时我就是说不出类似于“你真棒”之类的褒扬。脱掉有如酷刑的恨天高,我将自己扔进松软的床间,抱着个枕头翻滚了好几周,从鸭绒被里探出头,对躺倒在床脚地毯上的亚瑟说,“你今晚就打算睡在这儿了?”
“嗯。”他只给了我一个裹在羊毛毯里的宽阔后背,还有状似咕哝的一声含混鼻音。
我戳了一下他身上披覆着的干净毛毯,得到的回应十分微妙——他默不作声地往外蹭了蹭。
“其实我不介意你上来一起睡,一点儿也不。”我只好试图用言语说服他,然而他始终不为所动。
“晚安。”亚瑟背对着我低声说。
我不情不愿地关掉了室内唯一亮着的床头灯。融黄的暖光啪地一声湮没在随之而来的静谧黑暗中,我缩在床尾,察觉到他翕动的鼻息均匀而绵长。
他不动,我也不动;他没睡着,我也一样。
不同的是,亚瑟没对自己的失眠进行任何掩饰,而我则装作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一般,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模糊不清梦话似的低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嘟囔了怎样奇怪的音节。
片刻过后,亚瑟很可能相信我已经睡着了,从我进屋开始就高度紧张的身体才逐渐现出放松趋势,总算肯转过身来面向我所在的方向,然后蜷缩一样稍微拱起了背肌,埋头进看起来并不怎么暖和的薄毯内。
平素里我的睡相就很差,对于如何在睡梦中不安分地滚下床,我向来颇有心得。
事实上我也这么干了——先是一条腿摇摇晃晃耷拉至床下,进而腰部以下以沉船的姿态跟着落到地面,肩头再依靠惯性向旁侧翻掀,整个人滚了一圈成功匍匐亚瑟身下的地毯。为了尽量营造真实效果,我手心里还牢牢抓着从床上垂掉的被角。
半梦半醒之间身边骤然多了个人,亚瑟倏地坐起了身,短暂迟滞过后,他试探性地叫了声:“佩内洛普?”
我没答腔。
“佩妮?”他换了个称呼,并且将这个表示亲昵的名字叫得相当自然。
我这回作出了反应:一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微弱嘀咕。随即顺理成章地,我两眼紧闭,胡乱摆动着胳膊借机蹭近他,看似不成章法随意挥舞的右手径直按上了他的小腹,接着失去力气般贴着皮肤往下滑。
掌心的触感紧实,我发觉自己目的性极强地掀开了他的贴身上衣,不经过任何阻碍直观感受着腹肌深深浅浅刷了一层蜜汗的窄沟,还有不断攀升的热度在指缝间跳动,散发着浓郁致命的性吸引力。
食指轻撩过侧下方坡度惊人的外斜人鱼线,这个举动像是触动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我听见他狂乱而失去规律地粗重喘息了起来,不自觉一把扣住我意有所指向下深入的手腕,一个旋身把我压到了身下。
就要成功了!我险些喜形于色。
他喘了会儿气,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停留后突然再次坐起身,有些强势地转而握着我的手指从腹间向上拉去,途径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凛冽凹致的锁骨,擦过脖颈上微突喉结,最后抵达不断外泄热气的唇边。
他俯身将我的五指平摊进他的手里,薄唇自指尖厮磨下去,伴随着滚烫的呼吸,一个轻吻落在我的手心。
我正打算夺回失守的主动权,结果下一秒就被他触电似的甩开了左臂。我悄悄掀起半边眼帘,黑夜当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他半坐着的灰色残像,正慌乱地用手按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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