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勾了勾他的头发,声音含笑:“少傅,想什么呢?”
梅砚自己给自己鞠了一捧水,水珠顺着颈侧滑落下去,又落回到浴桶里,只剩下肌肤上莹亮亮的一片水渍。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那会儿说子春和纸屏,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宋澜捏了捏梅砚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就是看着他们两个磨磨唧唧地费事儿,朕替他们着急。”
宋澜以为梅砚是要兴师问罪,然而梅砚只是轻轻“嗯”了声,说:“我那会儿脑子乱着没想明白,现在清楚些了,小陛下,你虽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但急得也不算没道理。”
梅砚很少这么云里雾里地说话,宋澜面露不解地托了托下巴,窗台上的鹦鹉扑扑腾腾地飞上了房梁。
梅砚垂下眼睛,一双杏眸被氤氲的水雾遮挡住,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缥缈。
他说:“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情。”
云川呐
天顺四年春,乍暖还寒。
盛京城里刚下过一场早春的雪,长街上的屋檐上还有未消融的碎雪,天气冷得出奇,就连江边新生的柳芽都蔫了个彻底。
明明是欣欣向荣的时节,却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索然无味。
略显萧索的天气里,宋云川早早带了一队人马出了城门,因为走得匆忙,街上没提前清道,所以引得百姓们纷纷驻足。
这就是大盛的太子殿下……宋云川?
这就是宋云川,璞玉浑金,年少盛才,年仅十四岁就帮着皇帝打理政务,被天下百姓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寄予了厚望的大盛太子。
宋云川穿着一身水华朱色的宫袍,眉目出众而不张扬,少年的身形已经长开,俊秀得像诗词里写的琢玉郎,琢玉郎扬鞭策马,未及冠而发轻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尊贵的气度。
一行人策马往城门去,落在宋云川身后的一个礼部侍郎抬起袖子擦了擦跑马跑出来的汗,劝道:“殿下,那南诏世子是来咱们盛京为质的,让他在城外等一等也无妨,您不必这样着急。”
宋云川微微转过首看他,眉眼略弯,言语里是与他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宽和有礼:“我大盛崇古尚礼,即便这次是南诏求和,也不可能怠慢南诏的世子,更不能让人干巴巴地在城门外等着。”
礼部侍郎无话,只能扬了扬马鞭,跑得更快了些。
这正是段惊觉初入盛京城为质的日子,宋云川亲自带了礼部的官员出城去接,虽紧赶慢赶,却还是慢了一步,等他们出城门的时候,段惊觉的马车已经在城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礼部侍郎勒马皱眉,不满道:“还真是南诏这等偏远之地养出来的世子,怎么半点礼数也不懂,太子殿下亲自屈尊来接他,他竟敢躲在马车上而不下来拜见?”
礼部侍郎说着就要上前去,却被宋云川抬手制止了,淡笑:“侍郎大约是跑马跑累了,且在此歇着,本宫自去见见南诏世子。”
宋云川说罢就打马而去,礼部侍郎想要再劝,却已经劝不住了。
宋云川独自一人在段惊觉的马车前下了马,一身水华朱色的宫袍舒卷在料峭春风里,嘴角含着的笑意温润到不像话。
他的声音也好听,琵琶奏琴弦一样温和:“马车里可是南诏世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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