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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问出他兄长下落的,只有一人。
就是那个告知他兄长那几个修仙门庭所在的人。也就是当日断定他被修士掳走的那位道人。
那个道人在城外的青峰山上有座道场,他在其上修炼,闭门不出也有大半年了。那山下有迷阵,凡人寻不进去,所以叶凌才一直问不到两个儿子的下落。但对叶九秋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是凡人。
叶九秋笔直的出了城,直奔青峰山去。
青峰山是座普通的高山,并不巍峨,反而有几分清秀,景色也没多少独到之处,叶九秋对这里的印象淡的几乎于无,也不知那位同道为何选这一处做道场。
入了山下范围,周身便起了淡淡的白雾。叶九秋敏感的察觉到雾气中有迷惑神智的力量,大概他爹派出的人总是会被绕回原地,就是因为此。不过这力量对他而言微弱的可以不计,所以他不受半分影响的,就穿过了山脚树林,登上了山腰,此后路途一片坦荡,没有其他阵法阻碍。
走到半山腰时,叶九秋回望山下白雾蔼蔼,疑惑的皱眉问道:“九幽,那迷阵是不是太……”说是简陋都是抬举了,所以他不好意思的住了嘴,不想对这里的主人不礼貌。
叶九幽走到他身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上去。”叶九幽抬眼,看向山顶那处连片的屋舍,眸中暗沉。
叶九秋点点头,他也觉得哪里不对,于是用上步步生莲,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这庄子的大门口。
山庄连个结界都没有,可以直接进去。不过叶九秋是来询问事情,并不是来挑衅滋事,且道人算是帮过他家人找他,所以他遵循修真界的规矩,取了一枚传讯符,用灵力将其射入山庄中,通知主人他们前来拜会。
传讯符消失后不久,山庄的两扇大门就“嘎吱”打开,门后站着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素色青衫,面容苍老,但精神气还很足,眼睛不似一般老人浑浊,反而很清澈。他看向门外的叶九秋两人,目光有两分惊讶八分恭敬。没想到大半年前被掳走的叶家少爷真回来了,且已经开始修炼,在修为上远胜于他了。
“青松见过前辈。”他弯腰行礼,以修为论辈分,并未因叶九秋的年幼而怠慢叶九秋。
叶九秋不习惯长者向他鞠躬,往旁一闪,开口道:“不必如此。你有恩于我叶家,如此我承受不起。你我既同为修士,我便叫你一声道兄如何?”他同样有些惊讶,原以为对方应是隐士高人,却不想只有练气二层左右的样子,但一想一路走来所见,也觉得就是这样才对。
青松道人怔了怔,随即应下:“那我厚颜,唤你一声叶师弟。”他已经从叶九秋的传讯符中得知了叶九秋的来意,此时轻叹一声,“令兄的事,我本该请你入内详谈,但我想你得知了,大概就没有品茶的心思了。我就在此与你说说罢。”
叶九秋在他这句话落,脸上的笑就渐渐收敛消失,他定定的看着青松:“道兄这是何意?”
“那日你大哥二哥登门拜访,向我询问大燕国附近的修仙门庭。”青松道人缓缓道,“我给他们指了三个去处。一是大齐国的白马丘,二是大魏国的雪人洞,三是大赵国的千山岭。”
他说完,叶九秋就听见叶九幽冰冷无比的声音:“这三处地方,皆无修仙门派。”
叶九秋睁大了眼,猛地看向青松,他为何要欺骗自己的兄长?
“是的,这三处地方,都没有修仙门派。”青松道人苦笑,“说来好笑,各大门派皆有阵法将自己隐于俗世,让凡人找寻不到。我这一生都在探访仙地,却从未找到过。”
“我这一身修为,是年幼时运气好,拾得的小册子,也只能修炼到如今这个程度了。你也看见了山脚下那迷阵,对普通人是能迷惑一二,但在你们面前,就如同纸糊一般脆弱。我要是真有几分本事,怎会选此地作为道场?又怎会混迹于这红尘俗世?”
他承认:“让我真给他们指一条正确的路,我也指不出来。我若知道修仙门庭所在,现在便不会在此了。”
“你欺骗了我的兄长?”叶九秋冷下了眸光。
“我只是看他们当时情绪不稳,想着随意给他们指上三处地方,他们去了自然会无功而返,我便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与仙无缘,不能强求。”他叹道,“出去走一遭,至少能让他们的心静下来。却没想好心办错了事……”
他看叶九秋找来,就知事情有变。因为他给那两人指的地方,都是在大燕国附近,算算时间,早该回返回来。现在他们没有回来,那就一定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他看叶九秋身边的神秘男子眸色森冷,在心中长叹一声,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也是自己太过多事。
“若我兄长出事,便是你害了他们。”叶九秋淡淡道,手掐灵诀,一道符文飞快打入他的额头,“此禁制,待我找回兄长,自会给你解开。”
青松道人心下一凉,知道叶九秋没说完的话:若是真有万一,那就不用解了。禁制爆发的下场,他猜得到,于是面色控制不住的变得惨白。
但他还是低声说了句多谢,因为若不是叶九秋先出手,那么他现在恐怕已经死在了叶九秋身边那人的手中。
“我说过,你对我叶家有恩。”虽然恩惠微不足道。叶九秋面沉如水,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他现在必须借用传送阵,依次去那三个国家走一遭,说不定能发现兄长的下落。
叶九幽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唯有一身戾气趋近于凝实,让他的发丝衣摆无风自动。
在他们下山后不久,青松道人低低的长叹一声,才转身关上了大门。而在大门闭合的刹那,他忽然丹田刺痛,“哇”的喷出了口血来,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他背靠着大门,面如金纸,忽的苦笑出声,那位还是出手了啊,简直是好狠的心,生生废去了他的修为。
也罢,练气二层的修为,有与没有也差不了多少。他已经老了,也没年轻时走南闯北求仙问道的执着与冲劲了。他这一生,都在妄图踏入修真界,舍弃了家人与挚友,却始终在外面徘徊,不得其门而入,蹉跎了大半生,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留下。
年少时意外拾得的小册子改变了他本该平凡本分的一生,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会义无返顾的踏上修炼条这孤独残酷的路么?
青松道人在心底自问,却给不了自己回答,忍不住自嘲笑道,何人能有如此气运,能将一生重新来过?他又妄想了。
把握现下才是最重要的罢。他咳咳的呛着血沫,目光遥望蔚蓝的天际,心想失去了修为也好,他终于可以放下执念,回故乡去看一看了,或许能去认真祭拜一番家人,或许能在挚友坟前与他上喝一尊酒,或许能见到当年熟悉的人的子孙幼童在村中欢快的奔跑,叫着自己“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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