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的功夫,卖掉了小菜堆的三分之一,日头刚过晌午,魏涛收起了吆喝,跨上三轮铁马,晃悠悠往家里驶去。一筐筐翠绿的菜蔬,被他麻利地挪到了后院的库房,那有个地窖,冷气直往上冒,就算夏日炎炎,库房里头也总能留着一丝凉快。
还没等他提溜起院子里晒得温热的水桶,打算冲个澡凉快凉快,门口就传来了细碎的敲击铁门声。
“请问,婶子在家不?”声音轻柔又带些羞涩。
魏涛正脱下的汗衫又套回了身上,几步到了门口,拉开那扇只扣了栓、外头一推就能开的铁门。
“买菜的话,找我不就行了。”
眼前的丫头,头压得低低的,草帽遮住了小半边脸,穿着的旧衣裳,虽打了补丁却干净利索,身上飘着一股说不上难闻的皂香,那是汗和清苦日子混合的味道。
咦?啥时候肥皂也成香的了?
“我,我还有,还有野菜……”女孩微弯着腰,轻轻拉了拉脚边的竹篓,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山野菜。
“要,刺老芽多的,我给高价。”
话音刚落,女孩猛地抬头,汗水顺着散乱的发丝滑落,黏在脸上,一吹风又粘了回来,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不解,还有丝丝的欢欣。
“对,上秤吧。”见女孩迟疑,魏涛转身从三轮车里取出杆秤,摆在大门边,方便女孩不用进院子,就能称货。
虽然价儿高了些,也就几十文钱的事,菜量比昨日还多些。女孩那泛白的衣肩上,两道深深的勒痕清晰可见,怪不得她总是低着头弓着腰,干瘦的身子背着几十斤的山货,单是走这一路就够累了,更何况是从山里头一步步背出来。
女孩很高兴,数着钱,一遍又一遍,确认了数目,轻声道谢:“谢谢你。”正欲转身离去,又被魏涛唤住:“你家离这不远吧?”
女孩警觉起来,微微抬起头,眼睛藏在帽檐下,却似在暗暗打量他。
“没别的意思,你的野菜要是总这么好,随时都能送来,每天下午两点左右,那时候我和娘差不多起来了。”
女孩草帽又压低了,头埋得更深,“嗯”了一声:“快开学了,我就没法采了,山野菜也得看季节。”
“没事,有多少算多少。”
“好的,谢谢。”
女孩转身,拎起竹篓,快步离去。
开学?还在念书?
魏涛将山野菜仔细分装进干净的塑料袋,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温热的水洗去了身上的尘土,他抄起大铝盆,对着脑袋,一阵“大雨倾盆”。
“哈!”
舒服!接了新水,擦干身子,换上短裤,院子里的水也接满了。铁门一锁,娘亲回来有钥匙能开,里头锁上,她隔着栅栏就能打开。
望了望天,他用油布盖好摩托车,远处乌云压顶,预报说今日有雨,早上进货时,他特意避开了那些不经放的菜,少进了不少。这也是他早早把甜瓜批给果贩的原因,雨淋不坏,明早若卖不完,积压多了可就得折本处理,不如早点出手。
梦中,大雨如注,直下到午后,依然没有停的意思。魏涛睡得沉,醒来时还有些迷糊。站在门前望着库房,那些山野菜怎么办?越鲜嫩的越好卖。
娘亲似乎也被大雨耽搁了,不然早就回来了,或许又去了大姨家串门。直到将近傍晚,雨渐渐小了,滴滴答答,像是要停了。
留下字条,魏涛披上雨衣,挑了些新鲜蔬菜,连同山野菜一起,盖上油布,骑上三轮车,往昨日卖野菜的那个干休所后门赶去。万一雨不停,就得到附近菜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边上找个角落卖几把。
十几文钱,亏也亏不到哪去。冒雨出门,无非是想多赚几分。离心中的小目标还远,他只想尽快缩短这段距离。
雨丝愈细,积水上偶尔荡起一圈涟漪,像水里的跳蚤在蹦跶。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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