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将卷宗观览,卷宗乃是出自扶风马氏等人之手,其中有不少是贺家横行乡里的罪证,其中还不乏指摘近几日贺家与崔家的来往行迹。马晃等人虽然已经落魄,但毕竟也曾为世族,通过故旧搜集一些世族为害乡里的证据并不难。
“提供卷宗之人,身在何处?”
薛琬依然保持着冷静,并不打算即刻处置。
郑崇道:“马晃家小先前因军功授田迁到了安定,但马晃此次是自己逃离了迁徙的队伍,聚众来到都中。”
“他家人都在陆氏手中?”
薛琬闻言,似有意外之喜,他将卷宗又浏览一遍后,冷笑一声,对郑崇道,“既如此,何须顾虑,将涉案之人处置便是。”
郑崇颇感惊讶:“那丞相?”
薛琬轻捋长髯,道:“丞相国之干城,怎能轻议。只是此事原也是丞相家事,个中原委你务必要提前告知丞相。”
挑拨陆氏与贺氏之间的关系,这样好的机会,他又怎能轻易放过。贺氏为恶乡里,勾连崔谅,今日他便要一石二鸟,削一削贺家的气焰,也顺带将陆家从贺氏身边剥离。
交待完此事后,薛琬继续处理要务。他刚从三公之位下来时,心里还有所失落,如今时局纷乱,皇帝愿意倾向自家,若能就此把握机会,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此时太子称病,偌大的台省便如白纸一般,可以令他在此挥毫泼墨。所作所为,也不必再考虑贺家而多有掣肘。大丈夫权柄在手,果然快意如此。
然而还未入夜,却见郑崇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薛公,又有大事。”
郑崇此次前来满头大汗,“我刚去了丞相府,这是丞相交予我的卷宗。”
薛琬闻言,一把接过郑崇手中卷宗,仔细一观,竟然是历来宗王涉案的种种证据。以往他任御史大夫时,这些案件基本上都是留中待审,主要还是维持局势的稳定。这种宗室横行乡里的案件和世家一样,不胜枚举,追究起来,有些就算按个谋反的罪名也不为过。
“丞相曾有何言告与你?”
薛琬急不可耐地问道。
郑崇道:“丞相说,薛公在御史大夫之位时,便是刚正清廉,还望薛公一视同仁秉公办理。”
一视同仁?薛琬眉头紧锁,贺祎的逼迫意味此时丝毫不加掩饰。若他贺家的罪责被他论处,那他也毫无理由去庇护这些宗王。而一旦他将执法的大刀挥向宗王,也等同与挥向了皇帝。
“薛公,如今当如何是好?”
郑崇如今自己也深陷此事,深知若稍有差池,自己也难以免责。
“听闻先前保太后欲为宗王议亲?呵,佞妇,欲借宗王之力在未央宫内打楔子。”
薛琬沉思良久,而后道,“宗室不清,内宫终究难安。先论此议,之后再去处理贺家的事。”
将宗室的力量削一削,让皇帝更加倚靠自己,以此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源。之后再处理贺氏时,也能减少许多阻力。那时候,自己便有足够的力量,同时在法理与道义上也有了足够的正当性去打击贺家,自然也是名利双收。至于皇帝本人的观感,他被皇帝陷害至此,还能甘为所用已是忍让。更何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牺牲掉一些宗室,如何去对付贺家,想必对此结果,皇帝也能够接受。
“此事先不必惊动皇帝。”
薛琬道,“宴饮之后,直接把这些涉事宗王押送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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