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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人情这方面,一直是她妈妈李芬做的。
陈叙显然不太熟练。
姨公家里开着足量的冷空调,还有个六岁的小表妹,一进去陈叙就让陈句句陪小表妹在房间里搭积木。
可虽然搭积木,陈句句还是能听到外面客厅的说话声。
她爸爸陈叙寒暄了很久,顾左右而言他,但最终还是露出原本的来意:“姨丈,你也知道李芬出了这种事。那个电动车商场也不认,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在医院里,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们点钱?”
“唉。不是我们不想借你,是我们也没钱啊。前些日子小军开店,刚赔本。十来万全打了水漂,现在还回不过神。”
“我知道我知道。”
陈句句一边搭着积木一边都能想到他爸爸说话的神态语气包括动作,他一定在用双手搓大腿,这是他表现出不安的惯用动作。
“姐姐你怎么不搭?”小表妹提醒她。
“嗯。我就搭。”
“可是我这边也实在没办法,房子也在卖,就是先应个急,房子卖了我肯定还给你们。”
“你要借多少?”
“十万你看行吗?”
“不行。太多了。我们家拿不出十万!”
“那……”
“我最多只能给你二万。二万我的棺材本钱了。真不是我不帮你,我想帮啊,侄女婿,我不是不想帮你,李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姨公真没那么多钱了,你们这钱要是还不回来,我的棺材本都没了!”
借到了两万块,还是姨公压在床底下的现金,一张张用口水点出来的,点了三遍,陈叙带着陈句句临走时,姨公看着他们,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那声“唉”夹杂着同情、无奈,又有一点有去无回的担心,持续地萦绕脑海里。
那天下午,陈叙带着陈句句一共跑了三家不太熟的亲戚。
因为熟的都已经借过了,也不需要开口。
其实陈叙是听人说姨公有钱才来的,姨公的儿子以前做生意赚了大钱,这两年亏了一点而已,家底还是有的,但姨公是个守财奴,向来一毛不拔,所以亲戚关系处得并不好。
但陈句句并不会因此怨恨对方,因为能借就已经很好了。
没有人有义务帮助他们。
他们这一路也没受到太多冷眼或者奚落,大多数也都只是在说自己家里困难,实在周转不开,真的就是借不了。
有老人有生小孩做生意失败工作欠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句句现在也只记得那个陈叙牵着她,在夏天因为导航找不到,满头大汗在路边问路的场景,那种抬头,黄色的土地扬起灰尘,茫然、无所依凭、不知要去何方的感觉。
徐日旸总是问陈句句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克制力要好好读书,陈句句有时候真想回答他,你经历过就知道了。
不是怨恨,不是愤怒,是责任。
甚至不仅仅是对自己家的责任,陈句句是想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可以帮扶整个家族的。
是家里的亲戚有一天生病了,找到陈句句这里,陈句句可以轻易地拿一笔钱出去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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