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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你一直比孙乐天懂事,我知道你一定做了很多的心里斗争才走了这一步。有些事我没办法说什么,作为你的大哥,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想我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走上这么一条路的。但是我了解孙乐天的性格,他不会听我的话,所以我只能找你。”孙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视线看着苏时,“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也许真的很难,但是,苏时,就当是大哥求你,你必须,离开孙乐天。只有你离开了,他才会醒悟,你们两个才不会一直错下去。”
苏时怔怔地看着孙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终于亲耳听见孙项跟他说这些话,而此刻,他连拒绝都不能。他撑着墙的手慢慢地放开,整个人滑了下去,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里涌了出来。
原来最痛苦的不是两个人要分开,最痛苦的是,他明知道两个人要分开却什么都不能做,而提出分开的那个人还必须是他。
苏时抬手遮住眼,眼泪却愈发的汹涌,一直以来堆积在他心里的心事,在这一刻全部崩溃,他突然觉得他此后的人生,他曾经无比期盼过的未来突然都不再有意义。
无论将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可是都不会再有孙乐天。
孙项起身,有些担忧地站在苏时的面前,苏时自幼就格外的自制,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放纵,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祖父去世,蹲在院子里跟孙乐天抱在一起哭的无法控制的少年。这是他的表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几乎当做半个儿子的表弟。
从小到大,哪怕是自己亲儿子让他如此伤心,他都会替他出头,可是此刻,让他如此难受的人却是自己,而自己,除了看着却没有一点的办法。他不能心软,不能看着他们两个就此错下去。
孙项忍不住叹气,他悄悄的问自己,如果,苏时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看见他如此难过,他是不是还能忍心。也许不会吧,那个时候,他会安慰苏时,甚至会帮他劝她的父母。然而换成了自己的儿子,他却做不到了。
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吧。
罢了,就狠下心来,将来他们总会明白,自己是为了他们好。
孙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时的肩膀,苏时哭的整个人几乎都发抖,他颤着声开口,“大哥,我知道这样你们不会答应,我知道会让你们失望。可是……”苏时低声抽噎,终于缓缓地开口,“可是,我真的爱他啊。”
苏时的声音很低,但是却还是清晰地落入孙项的耳内,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时,最终却还是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那一夜,苏时哭的几乎放纵,从外公去世那天开始,他在情感上一直压抑着自己,哪怕是当日手术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的哭过。然而那一夜,他却不想再有丝毫的压抑,因为他从此将要彻底失去自己此生最爱的那个人。
只是这些,孙乐天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夜,苏时曾经一个人,经历过怎样的绝望。
后来苏时几乎哭脱了力,他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嘴唇已经发白,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孙项半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苏时,你……”
苏时摆了摆手,仰起头看着孙项,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不再有神,好像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夜断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说道,“大哥,能给我一段时间么,我想……等毕业,给他最后过一个生日。”
孙项觉得大概自己没办法拒绝了,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我帮你把被子铺好睡吧。”
苏时依旧摆手,“大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孙项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房间门被关上,苏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灯,慢慢地抬手够到了开关,将灯关上,房间里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像是他此后的人生,再也看不到一丝光芒。
苏时已经不再流泪,或许他已经流不出泪了。他觉得突然可以理解当初赵维为什么宁可选择割腕这么极端的方式,也要跟林远在一起。他甚至开始羡慕赵维,还可以用这种办法,而他,却不能。
他不能伤害自己的父母,更不能伤害大哥他们一家,所以,他只能伤害孙乐天,伤害自己。
曾经一起许下的诺言那么美好,可是他终究,是做不到了。
那一夜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苏时宁可希望这样一直下去,这样,就不会有以后,这样,他跟孙乐天就永远都不用分开。
但是天际终究还是一点点的变白,苏时觉得自己浑身疲倦地不行,却始终无法合上眼,他害怕,曾经那些美好,那些他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害怕在睡梦里看见孙乐天那张笑脸。
后来敲门声让苏时渐渐地找回了意识,他动了动胳膊,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地上就这么坐了一夜,他全身都有些僵硬,伸手慢慢地到口袋里翻出了手机,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的信息。
他迟疑地将信息打开,孙乐天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跟着几条都是他的信息:
“你们散了么,别再喝酒了,不然明早起来就难受了。堂叔他们再劝你你就放赖,反正你最小么。”
“怎么没反映了,是不是喝多了跑出去吐了啊……”
“估计你应该是熬不住了睡了吧?那我也去睡了,明早起来再给我回信息吧,晚安。”
苏时木讷地看着手机屏幕,然后慢慢地将手机锁屏,顿了顿,又按亮,回复道,“昨晚喝太多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下午我就回去了。”
苏时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半天才逐渐找回知觉,拉开了卧室的门,看见父母都坐在客厅,听见门响,全都抬起头来看他。
苏妈妈显然被苏时的面色吓到了,愣了半天,“苏时,你没事吧,哪里难受,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苏时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去洗把脸就好了。”
苏爸爸看了苏时一眼,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苏时去洗完脸回来,发现早餐已经摆上了餐桌,他坐下来看了半天,却觉得什么都吃不下去,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等苏时吐完回来,发现父母全都放下了筷子,担忧地看着他。苏时从妈妈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感觉火辣辣的胃似乎好受了一些,“你们吃吧,我昨晚喝酒喝多了有点难受吃不下,再要到时间了,我得去车站了。”
“苏时……你吃点东西再走,不然怎么受得了?”
苏时没回答,进了房间拿过了自己的东西,重新出来。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父亲依旧坐在餐桌前,母亲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眼睛又酸涩难耐。顿了顿,声音嘶哑地开口,“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我们会分手的。”说完,他朝着父母深深地鞠了个躬,拖着皮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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