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业再次走进病房,眼圈有点红,向乔初意嘱咐了几句,就被樊枝催着离开了。
樊枝刚去洗了把脸,但还能看出眼底微微的红。
“妈妈。”乔初意觉得不对劲,拉住她手,“你们怎么了?”
樊枝反握住她的手,沉默着叹了一声。
病房内寂静持续了多久,乔初意惴惴不安的心情就持续了多久,直到樊枝抬眼看着她,十分认真地开口:“初一,你现在长大了,爸妈的事情就不瞒着你了。”
乔初意心口猛一跳:“嗯。”
“刚才,我跟你爸提离婚了。”樊枝笑了笑,凄凉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他也同意了。”
乔初意喉咙哽了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别怕,爸妈只是离婚,不一起生活了,但爸爸依旧是爸爸,妈妈也还会陪着你的。”樊枝抬手摸摸她的脸,“你是爸妈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干涩的眼睛快要流不出泪,她艰难开口:“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二十多年都过来了,明明那么恩爱的两个人,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难道就因为这次车祸,因为爸爸没有去接她吗?
“初一,你爸是个很好的人,邻里乡亲都喜欢他,都说现在哪里找这么好的人民警察。以前在部队,他也什么都冲在第一个。”樊枝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沉缓慢地说,“但是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公,当父亲。是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怎么选择另一半,稀里糊涂地就陷进去了。”
“像他这种心中有大义的人,是注定要辜负家庭的。”顿了顿,樊枝望向窗外摇曳的树枝,“或许对他来说,我们也是一种牵绊吧,没有我们,他可以过得更自由,再也没人催他回家,逼他管家里的鸡毛蒜皮,他可以尽情去追求他的理想和抱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那才是他想要的。”
“二十年了。”樊枝流着泪,嘴角浅浅地弯起来,“我们该放彼此自由了。”
乔初意张了张口,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机械地在咬字:“就这么,离婚了吗?”
“嗯。”樊枝握紧她手,语气轻松,“就这么离婚了。”
那时的离婚很简单,还没有三十天冷静期。
头一天两人达成一致,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乔初意也跟着去了。
这是一家人最后一次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她一直忍着,去民政局的路上没有哭,排队的时候没有哭,亲眼看着爸妈拿到离婚证时,也咬紧牙关没有哭。
可直到三人回到停车场,乔正业把车钥匙放进她手心,握着她的手,像安抚一般的力道,她眼眶终于忍不住湿了。
乔初意抬手猛擦掉眼泪,听见樊枝哑着声问:“车你不要么?”
“你们留着吧。”乔正业松开手,叹了一声,“初一也会开车了,逢年过节回你妈那儿方便。”
元旦回家时,乔初意不慎没藏好的驾驶证被樊枝发现了。
但她意外的很平静,没说什么。
对于开车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抵触了。
乔初意后来想,也许那时她就起了离婚的念头吧。家里两个女人,总要有独立的本事。
乔正业还是不放心,走之前对乔初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疲劳驾驶,开车别喝酒,还有啊千万不要把油门当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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