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和白敬安走向警车时,记者追在后面不停问问题,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大喊大叫,正午时分,繁花盛放的园林如同洪水决堤,人声形成一片狂乱的轰鸣。
“除了何定流以外,你们还杀过其它重要人物吗?”
有人叫道。
“你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搞到上层真正掌权人的名单了,接着还有什么目的?”
“您是反抗军的领袖吗?!”
夏天走到车边,转头看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光芒之下,阴影同样强烈,让他整个身形晦暗不明,像在和整个光明的世界对峙。
他们看着他,好像他并非血肉之躯,是由黄金、宝石、硝烟、枪火……或就是某种极具象征性的宝物所组成,不属于平庸混乱的人间,每个人都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这一刻,场面如同战争在即,狂信者们看向自己的神明。
白敬安和夏天交换了一眼眼色,他能清楚看到那人眼中饶有趣味的冷酷,那是一种杀戮秀选手特有的冰冷。任何的激情都点燃不了,只会冷酷地计算所有存活与毁灭别人的机会。
他一声没发。
阳光微微偏斜了一点,夏天投下黑暗的影子,浓烈得化不开,可光芒之下的样子却又动人心魄。
他转身回到车上,是辆警用装甲车——就是座用来装重罪犯的临时黑洞——但他简直像登上王座。
白敬安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仍旧没人说话,真难想象这么多人会如此安静,无以计数的眼瞳因为神秘而黑暗的事物而发亮。
近十年前,下城怪兽被肢解,明码标价,变成安全的娱乐,但这么多年的酝酿、聚焦和培养之后,虚幻之物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强大,并最终狂热地试图寻找到一个依附的实体。
炽热的阳光在上城燃烧,却又透着彻骨寒意。无数的幽灵张开双眼。
夏天坐进车子里,他靠着黑色的合金车厢,伸直双腿,朝着外面的阳光微笑。
他那样子被无以计数的摄像头记录下来,被反复拷贝、播放和谈论。这位下城的战士坐在与光芒咫尺之隔的阴影中,光影分割成一道尖锐的线条,他笑容骄傲、冷酷而辉煌,从不是什么上城娱乐秀上的玩物,它属于地表那片愤怒的黑暗,从未停止过反抗。没人理当是别人的玩物。
那巨大而愤怒的幽灵即将在战神身上复活。
非得复活不可。
雅克夫斯基在卫生间里醉得人事不醒,周围是一大堆空酒瓶。
助理冲进来,用力把他推醒,一脸亢奋……或者是紧张,他大概自己也分不清楚。雅克夫斯基头痛欲裂,抱着头蜷在空瓶子里,真想再死回去。
那人开口就说:“出大事了!”
雅克夫斯基一动不动,心想上城整天出大事,动不动就绝顶盛宴、灭世之灾、华丽神作和现象级——他现在旁边就有卷“现象级”的卫生纸——不值得从卫生间里挪动起来。
“他们发现夏天和白敬安是反抗军的高层!”
助理又叫。
雅克夫斯基脑子空白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或是嗑多了药产生了幻觉。反抗军是一个上城娱乐中的常见元素,伴随着各种爆炸、战争、毁灭和末世。梦里居然还有夏天和白敬安,真是部巨作,保准能让瘾君子们疯上好一阵子——
他突然清醒过来。
那是一种阴冷而毛骨悚然的醒来,像恐怖片里你在漆黑的房间里张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和怪物同处一室。幽灵贴着你的后颈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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